六〇六 殿前之恥(四)(2 / 2)

加入書籤

宋然同孟微涼此時已經走出了一大截,因近了門口,都往袖中掏自己的身份敕書。他兩人早前隻是太學請來授業,最近才給定了品階,但一是定得並不高,二是初定未久,便未配「魚袋」以盛,隻能把敕書塞在袖子裡。平日裡這東西實在也不大用得到,隻是循規矩定須隨身帶著備驗便是了。

夏君黎三人追上去時,卻見兩人又與一個熟人遇上,就在東軒門附近寒暄起來。

對麵看裝束似乎是國子監的吏員,與孟微涼十分熟絡,正問起:「太學今日應是中午便放課了,孟兄怎麼也給耽擱在此,弄到這麼晚?」

孟微涼抱怨:「正是沒處說。下午太學裡是無事,卻是輪著宋兄去儀王殿下那授課。平日裡分明是日落才關門,我便同宋兄約了酉正時在這東軒門碰頭一道走,晚上下個館子。哪曉得這麼不巧——遇到這般意外。早知如此,我午後便回家,這會兒早就吃飽喝足;宋兄也不必趕著出來,乾脆給儀王殿下講到天黑,也能在王府留了吃頓熱飯,何至於在這裡餓著肚腹受罪——平白無故的,還要看這幫守門的臉色。」

吏員並不曉得他最後這句是在抱怨夏君黎,隻搖頭道:「這誰能想得到——一等一個多時辰,天都麻黑了,你們這會兒出去,館子還下不下?」

孟微涼擺著手,「罷了。你道我今日為何與宋兄有此約?中午我們兩個在太學裡辯個題目,辯得上了興頭,奈何他趕著時辰要走——這才說了晚上再理論。好勝心害人啊!現下等了這一個時辰,該爭的也爭得差不多了,還折騰什麼?他家裡距此甚遠,這會兒再下館子,便休想回去了。」

吏員忙向宋然拱手道聲不敢耽擱,說了幾句別過了。夏君黎原本要上前,此時卻便站著未動,眼看著二人出去了。

「他們剛才說的『儀王』——是程家哥哥吧?」單一衡在一旁道。

刺刺「嗯」了一聲:「聽他們的意思,宋學士應該下午從平哥哥那出來就趕來這東軒門了。我們去找平哥哥問問他下午是幾時走的,便曉得內中有沒有問題。君黎哥,你說呢?」

夏君黎回過身,卻嘆了一口,「我也是這打算,不過——我恐怕是去不成了。」

此時的東軒門內,人群漸漸走空,街巷已靜落下來,卻有兩排提著燈籠的隊伍快步而來,遠望裝束,是侍衛司同內侍省各占一半,中間那個一臉正肅的——赫然是常伴聖旁的馮公公。他走到近前,對夏君黎作了個揖道:「君黎大人,陛下口諭,請您往福寧殿去一趟。」

夏君黎還了個禮:「馮公公怎麼親自來了。」

馮公公回道:「陛下知曉君黎大人今日心緒不佳,擔心這些個小家夥怠慢了你,特命老奴來請。時辰也不早了,咱們——這便走罷?」

這話聽著客氣,言下之意當然是暗指夏君黎現下架子大了,隨意派個人來隻怕都請不動——想必張庭已然痛陳了他適才如何「恃權跋扈」。他便也沒有分辨,隻道:「豈敢,自當從命。隻是——刺刺方才正與我說,想要同一衡一起去望下她哥哥。從此去福寧殿該先要路過儀王府,不知可否容我順道先送他們一程?應不耽誤時辰。」

若是放在從前,程平這草莽身份可提不得——封了王的宗室子弟,哪裡又來那麼多江湖親戚?可單刺刺——這是禦旨欽準過的儀王親妹,馮公公自然也沒道理拒絕這般要求,隻得允了。

徐見赭此時已是閒著,夏君黎便叫他先跑腿去儀王府通報一聲,待得刺刺同一衡到了門口,裡頭已經有人來迎。他叮囑二人消待到自己來接,不可自行離開,方隨馮公公去。

馮公公領他快步走入福寧殿之外殿——上首的趙昚遠遠望見,立時大揚其袖:「君黎,來來,與朕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刺客抓到沒有,是何許人?」

此時的張庭正立於外殿香爐一側,臉孔冷硬板著,並不說話。夏君黎上前朝趙昚參了個禮:「刺客眼下還未尋得。不過陛下寬心,此事雖在內城之中,卻在宮禁之外——與皇城無涉,應是出於與我一人之私怨。」

「這朕曉得,」趙昚拂著袖,很顯出些不耐,「朕不是問你這個。你同張庭這是怎麼回事?他來這與朕訴了一大通苦,依你此說,莫非你們兩個之間還有私怨?」

「倒也不是,」夏君黎瞥了張庭一眼,「隻是據言那刺客之身手、所用之兵刃,與張大人頗有相通。張大人酉時下值,去向也確然令人生疑,我由是猜測……」

「猜測?」趙昚嘆起氣來,「張庭說他曾反復與你告知,他下值後是與人商議幾日後的護衛要事,且有人證,可你偏是不信,強要搜他的身——此說可否屬實?」

夏君黎微微一頓。「屬實。」

趙昚大搖其頭:「此事你未免太過魯莽了。今下午是朕突然想起,過幾天愷兒便要離京,不知諸事安排妥當沒有,便著馮庥去各處問問——馮庥,你且與他說說。」

馮公公便應聲道:「此事老奴確可為張大人作證——老奴腿腳不快,領了陛下諭旨,跑了好幾個部司,去到殿前司時,確然已是不早——我見張大人從司衙出來,便問他慶王殿下離京護衛人手如何安排。張大人說已與鄧虞侯有所交代,便將鄧虞侯叫來,與老奴說了個大概,隻細處還未盡數妥當,他二人便說再商議片刻,想留老奴在司衙飲茶待上一晌,老奴見天色將黑,擔心陛下久等,便先行回來了,隻叫他們議妥帖了,明日再行復命。」

夏君黎皺著眉頭:「馮公公離開殿前司時大概是什麼時辰?」

「酉初二刻——多不過三刻。」

夏君黎一時無話。刺刺說那個人翻進西窗時落日正好晃眼,算來應該——恰恰是酉初二刻的光景。就算個中有些辰光偏差,府邸距離殿前司並不算近,縱是飛身或行奔馬,也少說消一刻鍾,若然如此,動靜必大,不可能無人看見。既有馮公公這番話,張庭僅剩的一點微弱嫌疑此時也已全無——單從此事而論,確實是自己錯了——絲毫反駁不得。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仙俠相关阅读: 大佬不斷作死後成了白月光 霍格沃茨的元素法師 光明之下的陰影之翼 我的藏寶閣被富家千金曝光了 大乾斬妖司 小時光 在座的各位都要喊我祖宗 黑洞騎士 皇後把朕的寵妃都攻略了 首輔大人真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