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準備準備(2 / 2)
科場是皇帝所派的欽差辦公以及科考用地,除了府試,提學官所主持的歲試和科試也在此舉行。別處是府考搭便車,蹭提學官歲試的場地。揚州卻好,反過來都去蹭江都縣縣學的地方。
齊鳶問:「那得花多少銀子?」
「那可多了。」常永道,「當初建的時候就幾千兩銀子,這還不算裡麵的考桌考凳,現在每年修繕維護的費用,也得幾百兩銀子。」
「這麼多!」齊鳶不由駭然,隨後一想,可不得要這麼些嗎,科場可是朝廷欽差所到之所,必定是十分敞亮體麵。別處是一府之力蓋這個,他們這裡倒好,竟然全靠齊府。
誰知道常永卻嘆了口氣:「這還不算什麼。咱家的書院每年用銀子更多。老爺本就給了那書院許多田地房舍用來收租了,那些租銀教給維揚鹽商,每年生的利息就不少。結果那掌教還隔三差五要錢,要麼祭祀用銀,要麼就是要接待四方遊學的來客。之前褚先生來退學那天,老爺還想著讓少爺去書院,結果好家夥,那掌教竟是不肯。」
齊鳶聽得雲裡霧裡:「書院不是咱家的嗎?」
「本來是的。」常永道,「但是現在眼看著就要被裡麵的人侵吞了。」
他說完見齊鳶麵色一沉,眉目凜然,忙道:「少爺先別想這個了,今天縣試要緊……哎,少爺,你這臉色不對啊……」
齊鳶的臉起初還隻是微紅,此時臉頰卻像飛起兩團烈焰。倆人因坐在車裡說話,外麵有隻是天際微明,因此並沒有注意。現在車子已經到了考棚前,街道兩側燈火通明,來賣吃食的攤販也都開張了,因此光線充足。
常永伸手一探,頓時被手下的熱度嚇了一跳。
齊鳶自己也覺得有點頭重腳輕,估計是昨天夜涼露重,自己一直跪在祠堂裡被涼浸浸的石板過了寒氣。再加上當時自己心緒不安,悲喜難抑,讓這本就元氣大傷的身體跟著遭了罪。
考棚外嗚嗚泱泱一片待考生童,齊鳶伸手試了試,覺得手下並不是十分燙手,便對常永搖了搖頭:「都已經到這了,不妨事的。我一會兒買點薑湯喝去去寒氣便是了。」
常永不放心,為難地看著外麵,孫大奎也聽到了倆人的對話,在一旁勸道:「少爺,你要是病了咱還是回去的好,要不然你進去考棚,萬一情況不好咱外麵的人也不知道……」
話沒說完就挨了一腳踹。
常永氣得連連呸呸呸了好幾聲,又啐他一頓不會說話,這才看向齊鳶:「少爺,你的病才好,可輕心不得。」
齊鳶嘗試著下車,發覺身上還有點力氣,又扭頭看到孫輅和劉文雋等人朝自己走過來了,便道:「不差這一會兒,我等頭批就出來,你們在這等我就行。」
常永還揪心著呢,就聽孫大奎疑惑:「少爺哪次不是頭批出來?」
齊鳶:「……」
孫輅一行人正好聽到,忍不住笑了起來。
齊鳶對常永揮揮手,隨後便跟著孫輅往前排隊去了,又問劉文雋以及身後的四五個學館的師兄:「眾師兄也是來給人做擔保的嗎?」
左右看看,並沒有其他生童跟著。
劉文雋麵色微微發熱,輕哼了一聲:「我門過來看熱鬧。」
齊鳶:「……」
「你師兄們專門來送你的。」孫輅笑道,「大家還是頭一次有小師弟參加縣試,都覺得新鮮,所以跟過來看看。你一會兒進去後,我們也學你找個地方喝酒去。」
齊鳶受寵若驚,也認出這幾個都是在學館裡維護他的那幾位,忙沖師兄們作揖行禮。
劉文雋替他拿著提籃,見沒有缺漏的,裡麵筆墨硯台等物也是珍品,便放下心來,又調侃他:「齊師弟,旁人都是一個廩生擔保一群人。你這倒好,一群人保你一個人。」
眾人聽完,忍不住都笑起來。
這群士子都是褚若貞的得意門生,平時隻專心學業,也不止是江都縣的。在場的其他生員看到府試案首孫輅時已經極為驚訝,等看到身後還有劉文雋等人,皆是揚州的俊傑之才,更是覺得難以置信,少不得走上前打個招呼。
齊旺正在心裡背著《四書大全》,扭頭看見自己的保人朝外走去,不由急了眼。
一會兒胥吏按冊點名,可是要廩保相認的,擔保人要是不在他們都進不去場地。他急匆匆跟另幾個應考生童跟上去,就見齊鳶站在人群中間裡,眉眼溫潤,眸光灼灼,竟也有了幾分文人氣質。
他心裡一堵,不由氣不打一出來——齊鳶往年都是使奴喚婢的招搖而來,這次他倒是不使喚丫鬟了,改成使喚廩生了!一個人被一群人擁著!
他不知道廩生珍貴的嗎!
這邊正氣著,就見洪知縣一身官服,踱著步子來到了考棚外。數名胥吏分站兩側,開始按冊點名。
場地上頓時安靜下來,齊鳶跟孫輅暫時拜別其他師兄,也站在了人群中。
孫輅剛剛便看著齊鳶的臉色有些異常,此時不由擔心道:「你怎麼,病了嗎?」
齊鳶搖頭:「應當不打緊。沒事。」隻是前麵這麼多人,挨個搜檢,恐怕有得等了。
正想著,就見前麵的衙役徑直沖倆人點了點頭。
齊鳶正覺不解,就見孫輅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生提前叮囑何教諭了,這就叫衙門有人好辦事啊!走吧,齊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