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2)
龍正初是一個無聊的人,閒得發慌,但又不是那麼無聊的人。
晚上,孟澤把散落的手機零件裝回去,充上電,他打電話過去。
龍正初接起電話,開了免提,使勁鼓掌,響亮的「啪啪啪」三下。
孟澤把手機放下,避開龍正初的開場白。
想都不用想,龍正初肯定酸不拉唧,嚷嚷女朋友的事。
兩分鍾過去,孟澤才拿起手機:「你今天有什麼事?」
「我今天早上,不,我昨天晚上見到你爸回來,今天一大早,有個阿姨急匆匆上樓,去拍你家的大門,嚷嚷著要你爸負責任,不然就鬧大。」龍正初憋一天了,但,哪怕他已經憋一天,他仍然花了兩分鍾,給孟澤的女朋友做個總結。
龍正初對「善意謊言」嗤之以鼻,紙包不住火,一場仗免不了,該打就得打。
他又說:「孟澤,幾個記者想要采訪你,劉老師知道你不喜歡張揚,全部推掉了,你現在算是風口浪尖的人,警醒一下吧,不要突然爆出什麼家醜。」
「大人的事,由大人去定奪。」孟澤說,「龍正初,你別多管閒事。」
「我如果管閒事,今天就把這事抖落給你的女朋友聽。」
「早點睡吧。」孟澤將手機拋到茶幾上。
手機和玻璃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之後一溜煙地繼續滑,又從茶幾上摔下去了。
他的父母已經辦了離婚手續,那天下午,兩人給孟澤轉了一大筆錢,說是大學學費。
孟澤去銀行取了現金,成捆成捆放到抽屜裡。
這是他和父母的分手費。
孟澤伸展手臂,搭在沙發的椅背,仰靠頭,聽著時鍾的「滴答滴答」。
他與李明瀾的日子,在「嘀嗒嘀嗒」之中,轉瞬即逝。
李明瀾還是填了美院的誌願,至於其他院校,她填上去隻為混文憑。
李家人遵循四個字,聽天由命。
李明瀾在某一天突然發現,她的月事沒有來。
孟澤一直有做安全措施。
除了從茶餐廳回來的那天,他將她抵在門板上,狠狠地欺負。
不,他當時有去拿方盒子,不過,時間晚了點。
前幾天,李明瀾想起月事,她以為是腸胃炎的關係,營養沒跟上,她血氣不足。
至今,推遲得太久,她有點慌張。
李明瀾偷偷買了驗孕試紙,她抱著僥幸心理,檢測之前,她雙手合十。
上天保佑。
然而,佛祖從來都不眷顧她。
她中招了。
鏡中的李明瀾臉色白得嚇人,再怎麼胡作非為,她還是個孩子,有話說,禍不及下一代,她真正慌了。
她求佛,再僥幸想一想,萬一之前的操作失誤呢?
她又測一次,結果一模一樣。
李明瀾聽見李母說話,慌忙把試紙塞進自己
的牛仔褲口袋。
她出去衛生間,裝作沒事人似的:「媽。」
李母一轉頭,問:「明瀾,是不是熱?滿臉是汗。」
「是啊。」李明瀾不敢多說話,她一開口,心裡發虛,喉嚨梗著,出來的聲音飄渺著,沒有底氣。
木椅子沾上皮膚,是炎熱夏季的寒霜。
李明瀾雙腿軟綿綿,從椅子邊伸長,直直陷在桌下的陰影。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桌上小小的時鍾的秒針,發出「哆哆」的移動聲。
她後來又覺得,這個「哆」更接近於「剁」,把她的人剁成片。
她幻想過自己和孟澤的未來,有了「他養她」的承諾,豈不是一片光明?
不,她被揮下當頭一棒,回到真實,如果真的有孩子,她和孟澤就完了。
戀愛是一回事。
孩子指向的是婚姻,那太遙遠。
李明瀾望著窗外、山外、天外的圓太陽,暮色紅艷的同時,又鋪滿夜色的死寂。
這是夜色吞噬天光的時刻。
她把房門關得緊,不能讓家人知道她的魂不守舍。
她在心中說過無數次,驗孕試紙不一定準確。
她想逃避,想自欺欺人。
她軟趴趴爬上床,真的是爬,四肢並用才勉強上去,跌在床,累得連手指都抬不起來。
她的頭歪在枕頭上,頸上傳來別扭姿勢的不適。
她的背越拱越彎,直至把頭埋進被子裡。
她的呼吸沉在被子裡,待到氧氣耗盡,她做出無比果斷的決定。
這是大事。
第二天上午,她去醫院。
掛了號,她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邊上的位置,她時不時抬頭,觀察人來人往,發現自己是這裡最年輕的。
護士喊著叫號。
李明瀾佯裝鎮定。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腳是踩在泥沼裡,一腳塌陷,好不容易才能拔出來。
她坐下,整個人沉入泥沼似的,不得不扶住醫生的辦公桌,她看見自己手背發青的血管。
醫生開了檢查單。
李明瀾又飄著走。
檢查結果,和試紙結果一樣。
女醫生大為震驚:「要不要報警?」
李明瀾沉默,搖頭,出了醫院。
這件事不是她一個人能扛得下。
她立即去找孟澤。
舊樓梯的牆有些塗鴉,孟澤說是外公留下的,其中一副是小朋友奔跑嬉鬧的童趣。
她和孟澤,鬧是有的。
李明瀾掂了掂鑰匙,在門前站一會,手指夾住薄博的鑰匙片,第一次,插不進鑰匙孔了。
她拍拍手背,鎮定下來,開鎖。
她每回進來,打開鞋櫃,脫下鞋子,一係列動作流暢自然。
這一天,她慢吞吞的,花一分鍾才換上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