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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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深秋,寒風蕭瑟。路邊梧桐寥寥無幾的樹葉被卷在風裡,發出沙沙聲響。天空陰沉,似乎在醞釀一場風雪。

姚緋站在景雲公寓前抬頭看城市狹隘的天空,光禿的梧桐枝錯落無序指向密不透風的烏雲。裝在羽絨服口袋裡的手指間夾著一枚硬幣,硬幣邊緣堅硬死死抵著肌膚是有幾分疼。

正麵,進去求人。

姚緋垂下濃密睫毛,眼下便是舊的不成樣子的黑色口罩,邊緣處早已磨出了線球。露出來的眼明媚如高山之上湛清的湖水,足以窺見美貌的冰山一角。

寒風呼嘯,細碎的白色顆粒紛紛揚揚落向大地。姚緋攥著硬幣,抬眼看向陰沉的天空,北京的第一場雪。

寒風穿過棉口罩湧進鼻息,又貫進肺中,身體冰涼之餘又隱隱生起了疼。隻需要把手抽出來,張開五根手指,便能看到命運的結果。

雪粒落到了她濃密的睫毛上,帶來涼意。姚緋深吸氣,用盡全力抽出手攤開,硬幣上的菊花綻放在手心。

反麵,不能去。

姚緋揚起了唇角,漂亮的眼迅速的浮上了紅,隨即升起水霧。她急促的呼吸,心髒疼的厲害,她帶著自嘲的笑轉頭看呼嘯而過的車輛,看高聳入雲的樹枝,雪粒紛紛揚揚而下,簌簌聲響。剛剛她在心裡沒說次數,三次為準。

十七歲那年她被帶到北京,那時她對未來報以希望,對這座城市充滿了幻想,以為自己早晚會有一席之地。

姚緋吸了下鼻子,壓下心頭酸楚,冰冷的手裝回陳舊的黑色羽絨服口袋裡,再次掏出來,依舊是菊花。重復到第三次,一塊錢硬幣墜入口袋深處破落的口子裡,迅速滑到了羽絨服的邊緣。她艱難的抬起腿,拎起放在腳邊的水果禮盒垂著頭轉身往回走。

正麵撞上一輛白色轎車,姚緋驚醒迅速後退。

白色轎車急剎在她麵前,姚緋的腳後跟重重的撞上路沿,禮盒落到了地上。她抬起了頭,風卷起她細碎的長發,她那雙絕艷的眼顯露出來。

「姚緋?」車窗降下,笛亞坐在副駕駛,「你怎麼在這裡?」

笛亞是中戲表演係教授,姚緋的恩師,姚緋這次來的目的。

「撞著了嗎?」

姚緋萬沒想到,會這麼巧的遇上她。寒風卷著她的頭發,她的鼻翼很輕的動了下,連忙搖頭,「沒有,老師。」

「找我?」笛亞戴著眼鏡,身上有著歲月沉澱的優雅,語調溫和好聽,看向姚緋腳邊的禮盒,「上車。」

「謝謝老師。」

這不是姚緋主動上門求人,而是遇到了。

是的,遇到了。

姚緋坐進溫暖的車廂,車廂裡飄盪著蘭花的香氣,手腳漸漸有了溫度,她坐姿端正,放下水果禮盒,「叔叔好。」

駕駛座坐著笛亞老師的先生,極其溫柔的男人。話少溫和,跟笛亞老師感情非常好。

「最近好嗎?」先生禮貌詢問。

「還行,謝謝您。」

「最近工作怎麼樣?」笛亞問。

姚緋抿了下唇,「效益不好,關了,我暫時沒有工作。」

笛亞意外的有限,這兩年話劇市場並不好,很多團隊撐不下去就解散了。她隻是呀了一聲,拿起副駕駛的保溫杯打開喝了一口水,「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姚緋有些迷茫。

她十七歲跟著經紀人到北京,無盡無休的培訓,之後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電影,一炮而紅。少年成名,風光無限。

隻是這風光短暫的如北京的春天,稍縱即逝。第二年她就被公司雪藏,失去了所有的工作。姚緋一開始報以樂觀態度,她手裡的錢雖然不足以贖身,但足夠一個普通人幾年的花銷,她可以趁機進修演技。她熱愛演戲,隻要努力,總會有機會。

她從沒想過,會被雪藏七年。她最好的青春過去了一半,她依舊沒有在熒幕上露麵的機會。

得罪了經紀公司太子爺,她沒有翻身的機會。

年少無知簽下的霸王合同約束著她,公司為所欲為。她不能參加任何商演,沒有公司的允許,她甚至不能去劇組跑龍套。

姚緋畢業後隻能在話劇社工作,靠著低微的工資維持生活,她沒有選擇其他的工作是她熱愛演戲,她想總有一天,她能登上熒幕。她在話劇社還是演員,還能演戲。

上個月話劇社通知她,話劇社解散了,一個月幾千塊的工資也沒了,她徹底不能演戲了。

「你的合約還有多久?」

車開進了小區地下車庫,車子停穩,笛亞解開了安全帶。

「一年。」姚緋推開車門拎著箱子下車,快步走過去幫笛亞拉車門,「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解約。」

如果經濟公司想卡合同,非要逼死她,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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