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仙橋（一）（1 / 2）
在我差不多十歲的那年，我們家族的一位親戚過世了。她是我外公的表姐，我們親切地稱她為大姑婆。
有一天中午，大姑婆在家中安詳地離世，沒有經歷任何病痛或痛苦。她的兒子下午從田裡回來後，發現母親已經離開了人世，悲痛欲絕。
那個時候，農村還沒有實行火葬，所以老人們會提前為自己準備好棺材和墓地。大姑婆在生前已經為自己精心挑選了這兩樣東西。
因此，她的葬禮進行得十分順利。在葬禮上，我們這些晚輩按照習俗進行了祭拜，隨後便與表哥表姐一起到一旁玩耍。
表哥告訴我，當晚會有道士來做法事，其中最令人期待的就是「過仙橋」環節。在農村的喪事中，道士的法事是必不可少的環節，而「過仙橋」則是其中最為神奇的部分。據說，通過這個儀式，死者的靈魂能夠順利地通往仙界。
對於大姑婆的家人來說，葬禮不僅僅是結束她的生命歷程，更是展現對她的尊重和孝心。
棺材選用了上好的杉木，精心雕刻而成。棺材的底部、蓋子、兩側和前後各有五塊杉板，共用二十塊杉板。
這就是大富人家所追求的厚葬，棺材板厚重、壽衣華美、死者蓋的被子也十分講究。大姑婆的壽衣也是非常講究的。有錢人家有「五領三月要」的說法，即上衣五件、下裳三件，都是絲綢製成。
而大姑婆的衣物也充分展現了她的地位和財富。在葬禮上，道士們進行了各種儀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過仙橋」。
據說通過這個儀式，大姑婆的靈魂能夠順利通往仙界。雖然我們無法親眼見證這個神奇的過程，但我們可以想象大姑婆在另一個世界中過著幸福的生活。如今，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的發展，許多傳統的習俗和儀式已經逐漸消失。
然而，對於我們這一代人來說，這些傳統的文化和習俗仍然是我們心中不可磨滅的記憶。
每當我回憶起大姑婆的葬禮時，我總是感慨萬分。雖然我們已經無法回到那個純真的年代，但我們可以將這些美好的回憶永遠珍藏在心中。在為逝者送行的儀式中，有一些特定的習俗需要遵循。
首先，死者的雙手需要微微握拳，手中各握一枚銀元。
同時，在他們的身邊擺放著七枚麵餅，用木棒串在一起，這被稱為「打狗餅」，寓意著在通往陰間的路上，如果遇到惡狗，可以用這些大餅來打發。在逝者離世後，床前要點燃油燈和香燭，並放置一碗倒頭飯、兩隻雞蛋。
全家人需要下跪，為逝者送行。
如果逝者家中有女兒，她們需要為逝者焚燒九斤四兩的大表紙冥錢。接著，親友們會接到通知，告知逝者的離世。在入殮之前，需要為逝者淨身穿衣。這個過程是由村裡的婦女完成的，她們會用新毛巾蘸取河水，為逝者擦拭身體的前月匈和後背，各三次。
然後，她們會為逝者梳頭三次。所更換的壽衣需要放在一個鬥裡，鬥內放有香油燈盞，燈芯七根，以及一個竹篩。孝子會披上壽衣，然後由專人剪掉孝子襯衣領，塞進逝者的領子裡。手和腳都會用絲綿做成的套子套起來。在所有準備工作完成後，會請來道士為逝者超度。
這個道士通常是隔壁村子裡的老道士，他們以給人算命和做白法事為生。要請他們來，通常需要送紅包、香煙、白酒、白糖、生豬頭以及一些布料等禮物。當道士到達後，他們會手持鈴鐺和菜刀，念著咒語「破煞」，將碗裡的茶葉和米撒進棺材中。之後，人們會將逝者抬進棺材裡。
同時，其他人會將床下的稻草和逝者生前的衣物鞋子取出，在大門外燒掉，這被稱為「燒下床草」。
在完成了所有的儀式之後，我們將菜刀和碗輕輕放置於棺材下方。接著，我們點燃了長眠燈，子女們開始悲痛地哭泣。這時，我們這些小孩上前磕頭致敬。當夜幕降臨，晚餐過後，表哥帶我偷偷地躲在角落裡。我們這樣做是為了能夠近距離觀看「過仙橋」儀式，因為通常是不允許小孩出現在這個場合的。
道士拿來一張椅子，用衣物裝飾，並在椅背上用棉花紮成一個人頭形狀，用黑毛巾覆蓋，旁邊再用圍裙環繞，代表已故的姑婆。接著，他們準備了六張方桌並排擺放，上麵用竹子搭起了一座橋的形狀。在子時，孝子手持牌位跪在地上迎接亡靈。道士誦讀經文，我們則協助亡靈「過橋」。氣氛異常肅穆。
大表舅捧著靈位走在前麵，小表舅和表姐扶著椅子緊隨其後，道士則負責帶路。當他們行至橋上時，道士閉著眼睛搖動鈴鐺。這座橋是拱形的。大表舅順利通過了橋，但小表舅在橋的拱處摔了一跤。起初以為是竹子太滑，道士解釋說是姑婆的魂魄留戀人間，需要重新走一次。然而，再次走到同一位置時，小表舅又摔倒了。道士也束手無策，讓表姐、表姐夫和小表姐三人扶著椅子走。
第三次嘗試後，他們再次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如果不成功，意味著姑婆的魂魄無法進入輪回。在場的人都非常著急，而我們小孩則興奮地看熱鬧。但許多大人開始感到不安，擔心有什麼不祥之兆。這時，老道士決定采取措施。他找來麻繩，將椅子綁在小表舅身上。盡管這有些尷尬，但這是唯一的選擇。
第四次嘗試，「過仙橋」。我們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們。然而，他們仍然在同一個地方摔倒。當那把椅子再次被放置在那個位置時，整座橋突然崩塌，連同在橋上的道士在內的所有人，都摔倒在了地上。那把椅子摔得粉碎。人們立刻前去扶起他們。
除了一直喊著「有鬼」的道士，其他人似乎並無大礙。那道士的額頭磕到了桌角，血流不止。大家急忙找來毛巾為他止血，詢問他該如何處理。此時，道士已經無法保持鎮定，嘴裡不斷叫嚷著「不做了，不做了，這裡有鬼！」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然後捂住頭，急匆匆地拋下所有東西，逃了出去。道士的驚慌失措引發了恐慌。他竟然帶頭說有鬼，然後逃跑，這讓在場的人驚慌失措，誰還敢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