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靈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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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文斌說:「不是來舉報的,隻是看著那車有點問題,所以來問問,沒事了,謝謝趙所長,那您忙,我們先出去了!」說完就示意何老出門。

何老起身要告辭,那趙所長要何老晚上留下吃飯,又是一番推脫之後,何老看著查文斌,問他的意見,趙所長一看,這德高望重的何老居然這麼尊重這個青年人,就小聲地問何老:「叔,這個年輕人怕是不簡單吧?」

何老笑笑:「他是個神人啊,我們下午還要回鄉下。」說完就跟查文斌告辭了,那趙所長也是個好事之徒,聽說是個神人,就想知道有多神,拿起桌上的包就跟著出去了:「二位慢走,既然跟客車有關,我帶著二位去辦事,恐怕方便很多,何老年事又高,我看還是我送二位回去吧。」

查文斌看了趙所長一眼,點點頭,表示答應了。

那趙所長開心得像個孩子,立馬就取了隊裡的桑塔納,拉上二人就往王莊趕去。

三人回去的路上,趙所長得知查文斌是個道士,他便一路盡問些關於玄學的東西,也不知是趕路太累,還是懶得回答,查文斌索性就睡著了,何老還是比較新鮮,跟趙所長講了一些他看見的事,趙所長聽得非常興奮,覺得自己這一趟是跑對了,也好見見道士是怎麼抓鬼的,回去跟同事好好吹噓一番。

到王莊之後,查文斌先去了張老漢家。

早上骨灰已經接回來了,現在正供在堂前呢,說來這場麵,趙所長也是第一次見:棺材裡躺著個稻草人,一群人圍著那稻草人在哭哭啼啼!說不上滑稽,倒是有點詭異。

眾人見查文斌回來了,問他接下來怎麼辦。

查文斌讓張老漢輕輕抱起骨灰盒,放進棺材裡,準備今晚大殮了。

給稻草人大殮?同來的趙所長是看了個稀奇啊。

查文斌這大殮完全就是把稻草人當真人了,照例走了仙橋。這兒有一個小故事:

稻草人有多少重量想必大家是知道的,張老漢雖然六十歲了,但也不至於連個稻草人都背不動,實際上他在背稻草人的時候,是累得滿頭大汗,幾次示意查文斌停下歇息會兒,看得眾人也是冷汗倒吸,莫不成這老太太真的附在了稻草人上?

一直忙活到後半夜,查文斌才回去休息,趙所長是激動得一夜未睡,畢竟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見,知道查文斌是不回答的,就纏著何老問個不停,一直到何老鼾聲響起,他才無奈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張老漢一行,抬著裝著稻草人和骨灰盒的大棺材下葬,隻是這一次棺材下得和平常有一點不同,這棺材不是平放,而是筆直地豎在泥土裡。

很多人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種下土的方式,尤其是趙所長,一回去就纏著查文斌要解釋,查文斌本想休息會兒,被煩得沒辦法了,隻能給說了一點兒:這常人死後,肉身慢慢腐爛,即使隻剩下一副骨架子,這魂魄也能明白這兒就是自己的肉身,因為那畢竟是自己的身體,但是這稻草人就不同了,畢竟是個替代,能不能永遠附上去不掉下來,誰也說不好,為了防止變成孤魂野鬼,隻能豎著下葬,等於是把老太太給困在裡麵了。

大家都知道一句狠話叫: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一般人死了就是要橫著放,豎著意味著「主大凶」!

這豎著下葬在茅山裡叫「蜻蜓點水」,原來是用在好風水的地方,適宜安葬商販或官宦,預示後代如蜻蜓點水般輕盈,後人必將財源廣進、官運亨通,遇難也能有驚無險、化險為夷,且要求穴位下麵有水脈,屬於寶穴的一種,乃是十分難尋的。這就叫「陰中之陽」,有的在墳前壘三塊石頭為標誌,有的在墳頂栽一長方石,露出墳頂為一尺。死者為男性,栽石於墳頂左側,若為女性則栽石於右側。有的裝一壺甜酒放在墳的頂部,上用石塊蓋口,稱為「萬年壺」。

其實這個地方風水也是一般的,但是查文斌為什麼要用這種復雜的下葬方式,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古代有頭向天,腳站地為葬式,即「豎而埋之」的豎葬,又有腳向著墓地所在山坡頂峰的倒置,無論豎葬還是倒埋,都是讓亡靈升天或從山頂上天的意思。這老太太是附在稻草上的,為了不讓她發覺自己的屍首已經毀滅了,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她早點進入輪回,所以才用了這麼個法子。

這趙所長聽得是大呼過癮,恨不得就要跪下拜師了。

吃過中飯,三人驅車直接駛向縣殯儀館。這上頭有人就是好辦事,雖說趙所長隻是個車管所的所長,但畢竟是省城裡來的。殯儀館館長姓金,是個大胡子,一副奸商的模樣,聽說省裡有人來查車子,倒也客氣得很,請了三人進了辦公室,上了好茶。

趙所長平日裡威風慣了,也不客氣,喝了口茶就說明了來意,說要找那輛靈車。

「金館長,那輛車,據我所知,原本是報廢車,怎麼就到安縣做起了靈車呢?」

金館長打著哈哈,又散了煙,查文斌搖搖手示意不抽,又給趙所長點上火:「趙所長,您有所不知啊,我們安縣財政薄弱,實在是買不起新車,這殯儀館也是個民生產業,民政局的領導尋思著就托人給我們從省城找了輛舊車,怎麼這車有問題嗎?」

趙所長吸了口煙,蹺著二郎腿,看了眼查文斌,吐了個煙圈,笑著說:「這車子,前些年出了個車禍,死了不少人,按照規定是拉去報廢的,現在這金館長用這麼個車子拉死人,怕是再也合適不過了,哈哈。」這話說得是陰陽怪氣,「金館長,隻是,這報廢車上路,按照規定,是要被拉回去進行強製報廢,還得罰點款呢!」

金館長是什麼人?做死人生意的!自然是跟人說人話,跟鬼說鬼話,心想著這肯定是來訛錢的,這換一輛新車起碼也得二十來萬,心裡打著小九九就沖著趙所長他們說道:「趙所長啊,您是省裡來的領導,這樣吧,下午,我做東,安排大家吃頓便飯,我們都是一家人,什麼事好商量……」

趙所長還沒開口,查文斌就冷哼了一聲:「金館長,這車子的確不能換,隻要不換,恐怕生意會一直好下去!」

金館長之前一直在留意這個人,但也猜不透身份,所以不好問,這回見他開口了,自然也是接話了:「兄弟,此話怎講啊?」

查文斌幽幽地說:「這車子死過七條人命,凶得很,此等凶煞之物,本來是該銷毀的,留在這殯儀館裡,陰氣滋生著,怕是已經成了精了!」

「這車子也能成精?兄弟不要開玩笑了吧?」金館長回道。

查文斌站起身了,圍著金館長繞了一圈:「雖說你身上帶著不少山川各地的護身符,但也擋不住此地的陰煞之氣。我看過殯儀館的風水,按照陰陽八卦所建造,應該是出自高人之手,原本是能中和此地煞氣,不想你們上頭的那條河,因為修路,斷了流,失了陽氣。我看金館長眉宇之間有一絲黑線,這段日子,怕金館長也睡得不怎麼舒坦吧!」

要說這殯儀館,是金館長花了大價錢從民政局承包下來的,全縣獨家經營,錢包自然是賺得鼓鼓的,可這死人生意,也不是一般膽子的人能做的,賺死人錢,是個人都有心虛的時候,自然免不了去求個神,但還真的被眼前這個怪人給說中了,這些天金館長一直在做著一個夢:經常有人在夢裡告訴他,喊他一起去喝酒,但怎麼都看不清那人的臉。

被查文斌這麼一說,金館長額頭已經是冷汗直出了,怪不得最近一直感覺好累,這人能看出這兒的風水,難不成是個高人?

想著金館長站起身來,就說了自己做的那個夢。

查文斌微微算了算:「金館長,此地風水格局本來是適合做個殯儀館的,引城中水,化為水龍,本是個妙招,不想被人給破壞了,想破這等陰煞,唯獨龍鳳之氣了!」

金館長現在已經是完全把查文斌當成救命稻草了,於是趕緊上前一步,抱拳道:「請先生賜教!」

查文斌笑笑說:「難倒不難,隻怕金館長以後會多一個職業了。」

「什麼職業?」

「農夫!」

「還請先生明示!」

查文斌點點頭,一群人好奇地盯著他,查文斌走了一步,指著辦公室前麵的一個小山包:「那塊地,是做什麼的?」

金館長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先生好眼力啊,那塊地據說是個寶穴,我原本是準備做塊公墓的。」

查文斌搖搖頭:「你要是拿那塊地做公墓,按照現在這個風水局,隻怕黴運來得會更快!如果造公墓,內外皆為陰氣所圍,你這個地方,怕就不是鬧鬼那麼簡單了,輕則自己喪命,重則全家橫死!」這個「死」字,查文斌說得特別重。

金館長撲通一下就給查文斌跪下了:「求先生救命!」

查文斌扶了金館長一把,示意他坐下,金館長本來賺著死人錢內心就敏感得很,再聽這一番話,此時已經是嚇得兩腿如篩糠。

查文斌繼續說道:「那塊地地勢平坦,叫落鳳坡,如果金館長找些人在那塊地種下一些梧桐樹,能引來鳳凰,以鳳凰之氣鎮壓你這兒的陰煞之氣,是綽綽有餘的,如今鳳凰能不能來我不知道,先放些公雞進去,記住,這些公雞即使將來死了,也不能食用,隻能好生埋葬!」

金館長此刻就跟小雞啄米一般,把查文斌說的牢牢記住,恨不得馬上就找人去辦理了,這簡直就是個活神仙啊!

「多謝先生救命之恩,敢問先生大名?」

一旁的趙所長剛才也是聽得非常佩服,他打心眼裡看不起這個暴發戶,嘿嘿地笑了聲:「他是誰?他叫查文斌,人家是正天道掌門,茅山祖印持有者,你算是遇到活神仙了!」

查文斌瞪了一眼趙所長,趙所長把臉一轉,閉了嘴。

金館長一聽是掌門,又給跪下了,來了個三拜九叩,查文斌怎麼攔都攔不住,隻能看著在那邊笑成一團的趙所長搖頭嘆氣。

晚上,金館長帶著三人非要去縣裡吃一頓,查文斌說自己吃素,金館長特地給找了個素食齋,安排大家落座。

以茶代酒,大家輪流跟查文斌敬上,吃了一半,金館長主動問了那輛車的事情:「先生,那車子真的有鬼?」

查文斌點點頭:「那車子,還是不要開為妙,遲早還要出大事!」這邊話剛說完,金館長的「大哥大」響了,示意接電話,他去了門外,留下三個人在吃。

沒過一會兒,金館長沖進來高喊:「先生,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趙所長站了起來:「出什麼事了?」

「那車子出事了!被先生講中了,那車子真的出事了!」

查文斌心頭一緊:「別急,你慢慢說!」

「一個經理打電話來匯報說,車子撞了,死了不少人!具體還不知道,要我趕過去呢!」

查文斌站起來,拿起衣服,「那還等什麼,一起過去!」

一行人結完賬,匆忙地上了車子,由金館長帶路,不一會兒就出了縣城。七拐八拐之後,到了一個岔路口,現場已經有交警在了,救護車正在搬運著傷者,交警一看是車管所的車子,也過來打了個招呼,聽說金館長是車輛負責人,當場就把人扣住了。

金館長說:「我是縣殯儀館的館長,怎麼扣我呢?」

交警說:「重大交通事故,目前已經確定死亡四人,金館長恐怕要去趟局裡做個筆錄了。」

查文斌一聽死了四人,上去就打聽是怎麼回事。

交警看了一眼:「不方便回答。」

這時候,趙所長上來了,掏出證件:「我是省車管所的,也是金館長的朋友,這位同誌,您給說下具體怎麼個事?」

一聽是省裡領導,交警倒也變了腔調:「根據駕駛員回憶,初步判斷,這輛大客是準備開到修理廠去保養的,空車在這岔路口,左邊開過來一輛農用三輪車,三輪車上一共四人,全部死亡。根據證件,死亡的這四個人是一家人,現在正通知家屬呢。也夠倒黴的,一家四口全沒了!」

查文斌聽著也是心裡難受,就又多問了一句:「知道這家人是哪裡的嗎?」

「王莊的!他們村長正在趕來的路上呢!」

聽到王莊二字,撲通一下,查文斌就直接坐到了地上。

王莊,還是王莊,王老爺、何老的夫人、張家老太太,加上這一家四口,剛好七人!自己還尋思著找到車子了,準備想個破解之法,為什麼就偏偏趕在找到的時候,出了事呢?

查文斌第一次對道產生了恐懼,縱使自己仗著有幾分本事,便敢向天要人,與天鬥,自己能鬥得過嗎?這道士除了給人做做法事,看看風水之外,還能乾點什麼?女兒走了,王莊七條人命,自己卻是那樣的無能為力,明明知道問題所在,就是無可奈何,難道真的是注定的命就不能改變嗎?他陷入了深深的挫敗感之中。

不一會兒,村長搭著拖拉機也來了,一看何老和查文斌都在,也沒顧得上打招呼,瞧了一眼車禍的慘狀,直搖頭,跟交警交代了一下這戶人家就剩下一個小孩子,後事由村裡負責吧。

那司機也是受了點傷,先被救護車給送醫院去了,金館長跟著交警回去做筆錄,村長約好第二天去村裡談後事,趙所長帶著文斌和何老回了王莊。

一路上,三個人沉默寡言,趙所長也沒了剛來的時候那股興奮勁兒,他也是看慣了車禍的人,像今天這樣慘烈的還是第一次。三輪車上一共四人:一男一女還有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女孩,其中那個小女孩在車輪底下已經看不出人形了,男的被撞飛出去二十多米,女的被三輪車壓在下麵,一個車墩剛好卡在脖子上,幾乎就剩下一點皮連著,那老頭躺在孫女旁邊,一條大腿已經跟身體分離……那血就和殺豬了一樣,滿地紅啊……

第二天一早,整個王莊炸開了鍋,死的那家子也姓王,男人叫王衛國,一家人是去他老婆的娘家吃晚飯,女兒今年才六歲,還有一個八歲的兒子那天恰好身體不舒服,沒去。所有人都聚集在王衛國家的院子裡,屍體還在殯儀館放著呢,但這邊的事,不能沒有人做。這村子裡十戶裡有八戶是親戚,開了個小會,推薦村長代表王家去處理後事,趙所長賣了個人情,主動要求去,帶上何老和查文斌,一行四人直奔縣城。

金館長也是個神通人物,昨晚做了個筆錄就回了家,知道第二天要處理事故,早早就到交警隊等著了,剛好幾個人又遇到了,進去一看,那駕駛員昨晚就給從醫院抓到局子裡了,出這事,總要有人出來頂的。

金館長叫了不少縣裡領導過來,村長一看,好家夥,這些一年到頭也難得見一次的大人物,今天全到齊了,怎麼著還是先聽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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