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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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隻是太後這回得病, 確實來勢洶洶。進不了東西,卻不停腹瀉, 到最後便血, 人顯見地瘦下來,換了幾個方子,都不大見好。最後太醫院合計用火門串, 以蛤粉、熟大黃、木通、丁香研末吞服, 起先症狀倒稍有減輕,但不久之後人愈發萎頓下來, 急得皇帝暫停了一切政務, 一心一意留在太後病榻前親自侍疾。

太後也有稍稍好轉的時候, 那天才吃了藥, 靠著床架子和皇帝說話, 說:「我見著你阿瑪了, 這兩天昏昏的,老覺得有人站在床邊上,昨兒半夜裡睜眼瞧, 竟真的是他。」

她說起先帝, 臉上帶著一點笑意, 仿佛重回了十八歲那年, 喘了兩口氣, 緩緩說:「他還穿著我給他做的那件便服,就站在那裡, 也不說話, 光是憂心忡忡看著我, 我知道他也擔心我呢。我這病,不知能延捱到幾時, 倘或事兒出來了,人還在承德,回京事宜安排起來麻煩……」說著又喘了喘,望著皇帝道,「趁著現在魂兒還在,趕緊收拾起來,即刻回宮……」

皇帝被她說得心都揪起來了,握著她的手道:「您福澤深厚著呢,不過偶然抱恙,千萬別往窄處想。」

太後艱難地搖了搖頭,「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這回來承德,像是續上了和你阿瑪的緣分似的,我心裡高興。他走了五年了,這五年我每天都熬可著,老想他一個人在那兒寂不寂寞,有了心裡話,該對誰說。這會兒我要是真能死了,正好過去陪他,那多好。」

皇帝卻不能依她,切切說:「您隻顧我阿瑪,就不顧兒子了?還有常念,她就要生小阿哥了,說好了孩子滿周歲就帶回來見您的,這些您都不管了,說撂下就撂下?」

太後那雙無神的眼睛裡,總算迸出了一點光彩,「哦,對,常念快臨盆了……」

頤行這才知道昭莊公主的小名兒叫常念,因著公主長大少不得要遠嫁,所以取了這麼個名字,也是太後為母的萬般不舍和掛念啊。

皇帝說對,「您還老是擔心皇嗣,沒見兒孫繞膝,這就去見我阿瑪,阿瑪未必不怨您。還是好好養著,不過一個小小的痢症,哪裡就要死要活的了。」

太後被他說得,似乎是歇了等死的心了,但過後不久又昏睡過去,連太醫正都搖頭,說病勢實在凶險萬般。

那些來探望的嬪妃們見狀,都退到廊廡上痛哭起來,那不高不低的綿綿吞泣,愈發讓月色江聲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裡。

這時候最忌諱這樣,頤行心裡不悅,退出去低聲嗬斥她們,「這是什麼當口?不說去給太後祈福,倒跑到這裡哭來了,打量誰哭得賣力,誰就有功勞怎麼的?」

那些嬪禦們被她一斥,頓時都噤了聲。原本就是如此,這些人和太後能有多深的感情,流眼淚不過是應景兒,不見半點真心,也沒有半分意義。

她冷冷掃了她們一眼,「太醫前兩天諫言,說行宮濕氣重,太後的身子經不得,說話兒就要回京的。你們各自回去收拾,挑要緊的帶上,車馬這回得減免,各宮擠一擠,不能像來時那麼寬綽了,橫豎也就十來天光景,忍忍就到了。」

結果愉嬪這時候偏要冒尖兒,為難地說:「咱們出宮,身邊多少都帶著伺候的人,純妃娘娘您瞧,要擠怕是不大容易。」

這要是換了裕貴妃,為了兩麵不得罪,必定會和她們打商量,或是退上一步,形式上減免幾輛。可惜老姑奶奶不是裕貴妃,她那雙鳳眼緊緊盯著愉嬪,要把人盯出個窟窿來似的,半晌忽然一笑,「誰要是怕擠的慌,那就暫且留在行宮,等下年皇上來避暑,再跟著回北京吧。」

這麼一來,可再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了。太後都在這兒得病了,下年皇上還會來嗎?留在行宮,對於妃嬪們來說等同發配,這回別說擠一擠了,就算讓她們徒步走回京城,她們也乾。

於是老姑奶奶一叫散,眾人立刻各回各處,麻利兒收拾東西去了。

皇帝從裡頭出來,嘆著氣兒說:「太後要回宮,照這病勢,確實是回去的好。可畢竟幾百裡地,就怕路遠迢迢,她的身子經不得顛簸。」

這也確實兩難,頤行想了想道:「隻好在車輦裡頭想轍,四個角拿軟乎點兒的東西墊上,上頭再鋪一層鋪板。路上盡量慢些,減少顛簸……總是回到宮裡,太後心裡才能踏實。」

其實背後的實話,誰也不敢說出口,這麼嚴重的痢症,要是當真不得好轉,確實是會出人命的。回宮,目前來看是個萬全的準備,就如太後所言,萬一事兒出來,一切也好安排。

於是一鼓作氣,既然定下了就不要耽擱,這次回京可說是輕車簡從,隨扈的大臣和後宮主兒是一個不能少的,隻是各嬪妃身邊伺候的隻留一個,剩下的人員另作安排。人少了,事兒就少,來的時候花費了十來天,回去日夜兼程,隻用了七天就抵達紫禁城了。

這一路上,頤行都在太後車輦裡,幫著雲嬤嬤和笠意一同照應太後。太後的境況比在承德時候好了一些,能進稀粥了,最長可以半天不傳官房。雲嬤嬤說吃食能在肚子裡留住了,就是好跡象,隻有留住才能長元氣,人才能慢慢緩過勁兒來。

車輦進神武門,就見裕貴妃帶著留宮的幾位妃嬪在道兒旁跪迎,一色的錦衣華服,滿頭珠翠。相較於她們來,頤行可說是半點也不講究,這兩天早摘了頭上簪環穗子,簡直就像個伺候人的大丫頭。

太後有時清醒,瞧見她的模樣,心裡很是愧疚,「我這一病,倒拖累了你,我跟前有人伺候,你且好好照應你主子要緊。」

頤行隻是笑,「主子身邊有懷恩他們,不必我去伺候。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給雲嬤嬤和笠意姑姑打個下手。」

笠意聽她這麼稱呼自己,依舊誠惶誠恐,「您如今是娘娘,回宮後前途更是不可限量,還管奴才叫姑姑,愈發折得奴才不能活了。」

她卻還是一如往常,謙遜地說:「太後身邊人,都沾著太後的榮光,在我眼裡高人一頭,叫一聲姑姑也是該當的。」

這就是她為人的道理,一方麵確實在家受過這樣的教導,老太太房裡的掃地丫頭尚且有體麵,何況太後的貼身女官。另一方麵呢,說得粗糙些,閻王好哄小鬼兒難纏,光是太後喜歡你不頂用,耳根子軟起來也頂不住身邊人日夜的上眼藥。但要是反著來,天天有人說好話,那麼往後順不順遂,也打這上頭來。

車輦一直到了順貞門前,因有門檻,已經沒法子繼續前行了,就換了抬輦來,頤行和皇帝一人一邊攙扶著,伺候太後坐下。

裕貴妃和恭妃、怡妃原也想獻獻殷勤,無奈就是伸手無門,最後隻能眼巴巴看著他們去遠。

怡妃哼了聲,「這純妃可真是個人物啊,瞧瞧,侍疾侍得這副可憐模樣,太後和皇上八成感動壞了,愈發拿她當個人兒了。」

恭妃籠著袖子哂笑,「您二位沒聽說?人家給太後擋了一刀,如今可是實打實的功臣。再加上這一路侍疾,咱們吶,往後再也沒誰能是她的對手了。」

貞貴人適時插上了一嘴,「三位娘娘沒上承德,不知道裡頭經過,據說和妃的死,也和她有關……如今她還在太後跟前討巧,焉知太後這次患病,不是和妃作祟的緣故?」

這麼一來,白的也變成黑的了,後宮裡頭立時流轉出了純妃得罪和妃陰靈,給太後招去禍端的傳聞。這消息一直傳到永壽宮,傳進了頤行耳朵裡。

頤行聽了隻是嗟嘆:「我原本還和皇上說呢,後宮之中的嬪妃們不容易,這會兒看來,我是白操了那份心了。」

你好我好大家好,這種事兒一般很難做到,既然那些人這麼不領情,就不必再替她們著想了。

銀朱說:「越性兒告到慈寧宮去,讓太後來評評這個理。」

頤行卻說不必,「太後才剛有些起色,我這麼一攪和,前頭的功勞就全沒了。放心,不必咱們這頭傳,慈寧宮很快就會接著消息的。」

果然,等她下半晌再去向太後問疾的時候,太後一麵由雲嬤嬤伺候著進米湯,一麵垂著眼吩咐春辰:「打發人,好好查查那話是從誰嘴裡出來的。後宮這兩年沒了皇後,貴妃又爛作好人,弄得規矩沒個規矩,體統沒個體統。查出是誰說的,把她帶到永壽宮,讓她跪在院兒裡,當著所有奴才的麵掌嘴二十,讓後宮那些嬪禦都長長記性。」

頤行有些為難,輕聲道:「太後,宮女子不挨嘴巴子,既是嬪妃,打臉隻怕傷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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