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中庭之外（1 / 2）
「你說……是霧創造了耶夢加得？」趙正明已經完全把「震驚」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隻是感覺而已，大腦下意識地覺得東西不是憑空造出來的，而是霧在根據思想凝聚成具體的形狀。而且，在霧消散的時候，憑空造物的能力也跟著消失了，可能也從某種程度上佐證了這一點。」
陳遙說完，移動視線朝四周環顧了一圈，大家都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全場寂靜地就像是坐滿了認真聽課的學生。果然，他們都還沒從剛才的話中回過神來，此時此刻的感受大概就真的像是被籠罩在看不見的濃霧裡。每個人都在腦海裡搜尋著零星的詞語想要發起提問，可沒人知道該問什麼，因為這確實太超乎人們的認知，科學無法解釋這樣的事，即便是愛因斯坦這樣名震八方的大物理學家，遇到這樣怪異的現象恐怕也隻會束手無策，如今的情形大概隻能用「物理學不存在了」這樣的話去形容了吧。
月語桐輕輕撫扌莫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說起來確實如此，根據記載，耶夢加得的現身總是以大量的白霧作為征兆，有時候人們看見了霧卻沒有看見蛇——可以沒有蛇，但絕對不能沒有霧，這說明蛇極有可能是白霧帶來的副產物。」
「這樣麼……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楊代智陷入沉思，「假定事實你確實如你所說，那麼，我們現在獲得了以下幾點很關鍵的情報——第一，耶夢加得具有不亞於人類的智能，第二，它是某種蛇型機械，第三，它是被神秘的白霧造出來的東西。好！今後的大致研究方向，就這麼確定下來吧。」
石川佳夫探出手拍了拍他的肩：「你這老家夥還真是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你那研究啊。」
這時，門被人叩響了。
趙正明說道：「進來。」
門打開了，走進來的是陳遙和月語桐的同齡人，微卷的栗色短發，以及那標誌性的遮住整隻右眼的劉海，讓陳遙不禁驚喜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葉曉琳？」
戰鬥結束後，袁棟和葉曉琳還被困在樓裡，救援工作花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因此陳遙直到不久前還沒有和他們再見麵。
葉曉琳沒有理會陳遙的目光，而是很嚴肅地說道：「新的命令——全軍整頓三天，第四天一早我們就向南進發，目的地是南京。」
大家麵麵相覷，從他們的臉上可以看出疑問。
趙正明代替他們說出了心中的疑問：「命令？倫道夫死了，肖司令也已經不在了，現在我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誰還有權下達命令？」
葉曉琳一字一頓地說：「這是——奧丁的命令。」
◆
陳遙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淩晨一點，累了一整天的他本想倒頭就睡，可映入眼簾的一片狼藉卻馬上打消了他這個念頭。
床鋪歪七倒八的倒先不說，這直接墜到地上的天花板是鬧哪樣？
這裡看上去簡直就是經歷了一場戰爭……不，這裡的確是經歷了一場戰爭，實際上他們的宿舍還存在就已經是件非常值得感恩戴德的事情了。
但還是有值得高興的事的——袁棟正在床邊忙前忙後，他還活著。
「忙完了？」陳遙拍了拍袁棟的屁股。
袁棟像一頭受到驚嚇的豪豬般縮緊了脖子，他扭過頭，隨後露出非常誇張的神色：「我去！陳遙，真的……真的是你！」
這一副即將潸然淚下、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讓陳遙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麻煩你冷靜！」
就算彼此都算是經歷了生離死別，也沒必要表現得這麼激動吧？
「我聽說是你乾掉了耶夢加得，真牛啊，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是拯救我們的英雄啊！」袁棟兩眼放光，不停地鼓掌，就像是陳遙的忠實小迷弟。
「關於這個……其實我也說不清楚……」陳遙撓撓頭，「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或許，我們還需要時間去理解這件事。」
袁棟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他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床鋪上：「我們終於贏了呢，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
「就是指今後準備做什麼？人類從耶夢加得的統治中解放了出來，我們也要回歸到以往正常的生活了，你是拯救人類的英雄，前途一片光明，我已經可以想象出人們向天空拋出鮮花夾道歡迎你的畫麵了。作為英雄，你今後準備做什麼呢？」
「這個……嘖，還真沒想好，真要說的話，我覺得能回到所有事情發生前的那種平靜生活，比什麼都要好。」陳遙也坐下來，思緒萬千，「我也沒想過要被當成英雄那樣尊敬什麼的，我期盼的生活沒有那麼耀眼——商店重新開張，工廠重新開業，學校、醫院也是如此，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現在大家已經不用再擔驚受怕地活著了。」
「還真是美好而無私的騏驥啊。」袁棟抬頭看著空盪盪的天花板，「可是，回到過去什麼的，我們已經做不到了，戰爭雖然結束了，留下的印記卻不是那麼容易被抹除的，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家庭都不再完整了。」
說到這時，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以及那個對他說「照顧好自己」的無名大叔，他們都死在了戰火當中，那張父與子在海灘邊的合照早已焚成了灰燼。戰爭結束後，這個世界上最傷心難過的是他們的親人，大叔的兒子要是還活著的話，一定還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期待著能夠再見到父親一麵吧？期待著父親能夠再帶自己去看一次大海，期待著能夠再次向父親講述自己征服星辰大海的夢想。
戰爭雖然結束了，可逝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別說這麼悲傷的事情了好不好？」陳遙重重地拍在袁棟的背上，拍得袁棟差點岔氣，「這不是你的風格，今天是值得高興的日子，聊點開心的話題，憂鬱型帥哥不適合你。」
「我靠，我說你能不能輕點？別一下把我拍死了，這下你就又要失去一個能陪你聊天嘮嗑的人，納蘭都不在了，我要是也……」說到這兒，他又停住了。
陳遙凝視著對麵空著的床位，不禁黯然神傷：「是啊，隻有納蘭不在了啊，如果他也能跟我們分享這份喜悅，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