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五:陸知(2 / 2)
「你跟著我乾什麼?」
「你欠我一句謝謝啊。」
陸知笑道:「我剛才可是奮不顧身義無反顧的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啊!」
一共用了三個成語。
李明珠警惕道:「奮不顧身?」
「你是指你走的那兩步嗎?」
陸知當時就往前走了兩步,那群小破孩一看到有大人過來,立刻就放開李明珠了。
所以他嘴上的什麼奮不顧身完全都是扯淡。
「走兩步也很奮不顧身了好嗎,正所謂,什麼我的一小步,人類的一大步嘛!」
陸知的臉皮,厚就厚在這個地方。
李明珠長到這個年紀,還沒見過這個段位的男人,當即咬牙切齒:「你腦子有病嗎!」
陸知說:「小朋友,我這是救你啊,你就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嗎?」
李明珠生氣的時候,也十分隱忍。
成熟的不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陸知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他道:「不然這樣,你請我吃頓飯……」
他話說到一半,又考慮到李明珠還是個小孩兒,身上也沒幾個錢,於是趕緊改口,「……一個冰棍也成,我就當你知恩圖報啦?」
李明珠說:「神經病!」
這小孩!
陸知說:「我服了你了,你這個人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
李明珠不但沒有感恩的心,並且因為被陸知纏著煩了,立刻蹲下身,抓起一把石子,威脅道。
「你不走的話,我就把它們扔到你身上來!」
陸知看她這個樣子,好似真的會把小石頭砸到他身上。
雖然砸不出什麼太大的傷害,但是被砸一次,還是能痛半天的。
陸知往後退了兩步,隻好離去。
結果他上某某小學,給某個班帶雙休的美術興趣課的時候,又看到了這個小孩兒。
李明珠對畫畫沒什麼興趣,上美術課的時候正在幫同班的同學抄作業。
她自己寫完了,現在又幫別人寫,然後賺一些微薄的收入。
陸知進來的第一眼,就注意到後排的這個小朋友了。
越看越眼熟,最後想起來,這不是前幾天打架的那個小孩兒嗎?
李明珠幫人寫作業還寫的挺認真的,陸知走過來了她都沒發現。
後排的另一個小朋友推了推她:「李明,陸老師看著你呢!」
李明珠抬頭一看,正好和陸知看個正著。
她到底隻有這麼點大,哪知道天下有這麼巧的事情,登時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微微張開。
陸知說:「好巧啊!」
他順勢看了眼李明珠的作業本:「你叫李明?」
陸知詫異了一下。
他上回看到李明珠的時候,分明看著她是個小丫頭片子,但這個名字取的……過於男性化了一點。
李明珠在學校裡還算尊師重教,陸知問她,她就點點頭。
陸知放下作業本,問道:「別的同學都在畫畫,為什麼隻有你不畫?」
李明珠:「我不會畫畫。」
「正因為你不會畫畫,所以學校才找老師來教你們畫畫。」
陸知坐在她邊上,幫她把作業本收起來。
攤開白紙,又幫她削好了鉛筆,遞給她:「現在畫,我教你。」
李明珠捏著鉛筆,悶聲不響的,在白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豬頭。
怪小孩子氣的。
她這時候,本來也就是個孩子。
陸知哭笑不得,彈了下她的額頭:「你想考零分嗎?」
李明珠心想:我考零分又怎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初遇陸知,就是這麼兩件事情。
陸知教她畫畫,後來把這個小白眼狼終於餵熟了,偶爾還能去她家裡蹭一頓飯。
李明珠也隻有遇到陸知這一兩年,過得比較愜意。
陸知總有無數個稀奇古怪的想法,站在她搭的小小的灶台前麵,替她做飯洗碗。
美名其曰:小孩子的童年就應該到處玩,有大人在,不用做飯。
陸知和她說,他有一個弟弟,比她小一歲,和她的脾氣一樣難搞。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是寵溺:「有機會我把他拎到你麵前看看,我估計你倆呆一塊兒,非得天天打架不可。」
李明珠趴在小凳子上寫作業,不服道:「我才懶得見他。」
她補充:「你弟弟肯定和你一樣討厭。」
陸知誇張的捂著月匈口:「在你眼裡我就有這麼討厭嗎?
小明珠,你真是太讓我傷心了,快扶我一把——」
李明珠又說:「神經病!」
這個『神經病』,神經是沒有病的,身體上大大小小的毛病到不少。
李明珠總看著陸知吃各種各樣的藥,吃的比蘇天瑜還多,她有時候,良心發現了,也會擔憂一下。
「你身體很差嗎?」
陸知吃了藥,揉著她的腦袋,把她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搓的亂七八糟。
「放心,死不了的。」
可惜陸知是個騙子。
李明珠是個小騙子,他就是個大騙子。
他擅自的來,又擅自的走。
來的時候帶了一束光,走的時候又留給她無盡的黑暗。
陸知和她相處的那幾年時光,好似做夢一樣。
她在陸知剛走的那一年,每每晚上從噩夢中驚醒,渾身都是冷汗。
夢和現實已經分不清了,陸知到底是存在的,還是她杜撰出來的,兩者搖擺不定,成日拉扯著她的神經。
李明珠的精神狀況一落千丈。
一個人要是沒得到什麼,她失去的時候,倒也不會這麼痛苦。
可惜叫她得到了,在失去,那就成了一場災難。
這場情感上的災難,將她從一個黑暗,拉入了另一個黑暗中。
深淵幾乎是層層疊疊,一環套著一環,往前一走,就能跌落的更深。
她精神不穩,頂著巨大的壓力讀完了初中。
八月十二號這天,二炮給她拿了一張清華大學的學生證過來。
他見了李明珠,擔心道:「你沒事兒吧?」
李明珠臉色陰鬱的能滴出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人走在崩潰邊緣。
一根細細的線拉扯著她,稍有不慎,整個人就會散架。
李明珠拿著這張學生證,擺擺手:「我沒事。」
二炮心想:這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她走出房間門,外麵艷陽高照。
越往前走一步,就離太陽越近一步。
正午的光照在她身上,將陰影推至她的身後。
她正朝著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