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狸貓（1 / 2）
花生回宮，照舊去了茂章殿外候著，瞧著自殿中悄步退出來的檀升公公，心中生出一股微妙的同病相憐之感——都是陛下討人歡心的狗腿子罷了。
「公公，奴才回來交差來了。」
花生湊到檀升麵前，說完略微一頓，還是咬牙繼續道：
「薛三小姐收了，也謝了恩，不過這次沒讓奴才帶話。」
「什麼都沒說？」
檀升有些驚詫地側頭反問，他自陛下潛龍之時就隨侍在側，今上對待後妃並不嚴苛，卻也不過分親近，哪怕先皇後，二人相處也是相敬如賓，登基至今，陛下未大肆選秀，若非先皇後崩逝，想來宮中也不會進人了。
但世事就是如此之巧，薛三小姐入了陛下的眼，且瞧著還不是一般的上心，接連兩天的賞賜，這在後妃中可不常見。
「什麼都沒說，奴才還特意提醒了，但薛姑娘也隻搖搖頭。」
花生一五一十復述了當時的場景，也希望檀升公公替他拿個主意，畢竟眼下這情形，若是待會兒陛下問起來不好回話啊！
「咱們隻是奴才，再怎麼想為主子好，也隻能把自已分內的事做到最好罷了，薛三小姐沒說什麼，咱們也不能憑空捏造，照實說就成了，莫要支支吾吾，矯飾遮掩，反倒不好了。」
比起花生的惴惴不安，檀升就穩當多了，陛下的情緒慣來內斂，不太會表現出來，倒不會因為這等小事就大動肝火，再者說，他還是不覺得陛下會被薛三小姐影響至此，以至於一個傳話的奴才都被牽連。
「是，奴才多謝公公提點！」
這一番話倒是叫花生受益良多。他原不是茂章殿伺候的，上一份差事在太妃宮中，也是偶然抓住了機緣，差事辦得出彩，才被檀升公公提拔到陛下眼皮子底下來。
雖然在宮中明哲保身很重要，但若想要出人頭地，那必然得辦事辦得周全出眾，做得漂亮亮眼才行，花生也算是因此嘗到了甜頭，他是個不認命的，做個太妃宮裡的小太監或許能安穩一生，可他不甘心，他想往上爬，爬到一個再也不用遭人白眼、刁難的位置，若是憋屈地活，不如轟轟烈烈地死。
但檀升公公這番話卻是給他當頭一棒，侍奉禦前不同於他處，陛下或許能容下一個愚笨的奴才，卻不會留著一個行事僭越的聰明人，尤其前朝還出了權宦禍亂，到時差事辦得再好，也不過是催命符罷了。
想通此間關竅，花生心中一震，自腳底湧出的寒意爬遍全身，同檀升拜謝時，脊背都在微微發顫。
「行了，話也是說給聽得懂的人的，往後你自有你的造化。」
檀升拍拍花生的肩，他服侍在禦前，於權勢早已無甚追求，家族子孫於他更是虛無縹緲之事，花生有幾分機靈勁兒，他難得起了愛才之心，有時提點幾句，也算過了夫子癮。
陛下今日依舊召了花生問話，待人據實回話後，師彥恆輕笑一聲，對這位薛三小姐還真生出點興趣來。
常人若是接連受賞，蠢笨的得意忘形，膽小的惴惴不安，謹慎的自謙自省，但無論是哪一種，場麵話總要說上幾句的，偏就這個薛姝映，瞧著再是守禮不過，待人接物都挑不出毛病，可師彥恆就是感受到了來自她的那一股隱晦的不滿。
薛家是本朝的世家大族，自立國以來，皇位更迭之中總是少不了薛家的身影，至他這一代，薛家家主薛從山官至正一品，嫡長女更是成了他從前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後，師彥恆能順利登基，少不了薛家的助力。
薛家從前是太子黨，如今便是皇黨，從不參與朝中的黨派之爭，可師彥恆也沒有蠢到就此放心，不說打壓鏟除，拉攏鞏固總是要的，後宮不能沒有薛家女，皇後死了，便送一個進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