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霓裳忘卻眾生曲（1 / 2）
一場尋常婚宴，成了許多官員攀談政事的社交場所，掌握京城內城護衛兵力的楊錚青倒與一旁的當今國舅相談甚歡，而親王朱光覺卻與禮部侍郎曹長意竊竊私語，剩下的桌麵上，大多如此。
朝廷六部中，當屬禮部地位最高，禮部侍郎的身份也水漲船高，不論是朝會上還是朝會下，曹長意說話也是十分有分量的，更何況曹長意是老番榴國的大族出身，本身及其家族在番榴皇室中就有一定印象，所以曹長意的到來，也讓在場諸多官員，心裡為之一緊，難道半隱居的大族氏也開始站隊了？
但為官清貧的曹長意並不覺此，今日隻是秉著個人立場來親王府為晚輩賀喜，從不關聯姻及政合之意，因為他這個侍郎，隻是個苦讀書的老古董罷了。
來此賀喜的不僅隻有京城人們熟知的些許大人物，還有些不為人知的清貧官員，他們在官場上兢兢業業，不僅要為朝廷著想，還要為朱氏著想，不僅在朝會上五體投地，背地裡還要有三分敬意，滿白發的不少，烏黑青發的卻很少見。
而在親王府最邊角的一桌上，就有幾位穿著樸素，言語之間又對皇上崇敬萬分的快白了發的老者，其中意外地混進了位青發中年男子，竟是與周圍人相處十分得當，仿佛那青發男子與快白了發的老者們是同輩分的人，殊不知那青發男子一口一個前輩，引得這桌的幾位老者紛紛笑目相對。
青發男子正是工部侍郎林茂白，本該在工部勤勤懇懇的他，卻意外接到了來自親王府的請帖，這可讓其他工部的官員羨慕不已，其其念叨這侍郎平日裡乖巧做事，背地裡卻私營結黨，暗自投了仁親王的門下，一生清白渾身上下沒幾顆銀兩的他，更是氣得渾身打顫，怎能擅自汙人清白呢！？
林茂白回到家之後，那憂鬱的神情立刻被妻子看穿，本就心思藏不住的他，一下為妻子道盡了苦水，講起事情的整件由來，講他是如何收到親王府的請帖，又如何被工部的同僚們調侃，又是背後怎樣無意聽到同僚們尖酸刻薄的說壞話。
林茂白的妻子安慰的同時也在思慮其中的利害關係，既然仁親王能夠發請帖給到林茂白的手下，說明丈夫早就入了親王的眼，隻是一直並未直接地青眼相加，而接下來的官途不說又多順暢，起碼比收帖子之前好很多，但令人擔憂的是丈夫此舉難免會收到現任同僚們的使絆子，官途上的磕磕絆絆可比停頓不前更加難受。
姓柳的妻子說服了林茂白來此參加婚宴，講明了這次要專門跟哪桌人坐一起，什麼話能講什麼話不能講，她都一一講明，對此，這位丈夫從未質疑她的想法。其實從性情愚鈍的林茂白進入官場以來，一些重要的決定猶豫不決的時候，往往都是妻子在一旁講明其中利害，為他選擇更好的那邊，因此，林茂白一直都很信任這位妻
子。
而且跟這些老頭坐一起還能學到很多東西，這也是他心甘情願的原因之一。其中有位仍見他的頭發有些不甘變白的身材臃腫老者，像是一頭笑眯眯的狐狸，環視著桌上的幾個清貧官員，不論哪個官員講話，他都會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個人身上，從不插話，也從不提起任何話題讓幾位討論，那雙眼睛，就像頭老狐狸，老奸巨猾。
林茂白在聽得一人真知灼見後，不由脫口而出那份來自內心的想法，說到朝會上人們意外關注的那件事，他似乎內心更有想法，「百姓生活得怎樣，在座當官的能有幾個人知道？即使是當地的官老爺，我想也沒幾個人會親自下地去田裡看看今年的收成如何，他們或許隻會關心今年能不能征收上皇糧，而對我們這些在京城當官的來說，我們隻在意各地征收上來的糧食多少，卻不曾在意各地老百姓是否勒緊了褲月要帶才交上的糧。現在又要給各地增加賦稅，給各地關卡設上收糧點，雖然這主意是戶部右侍郎那個東西提出來的，但大家心裡明眼都知道這實際是誰的注意，都不敢說罷了。我知道如今邊關戰事焦灼，糧食跟兵器的消耗比以往多了不少，但不能從老百姓的身上扣，萬一惹得老百姓造反，也是我們的失職，畢竟我們是臣子，無時無刻都得為皇上著想啊。」
有位在閒雜官位上的官員說道：「是啊，我們是臣子，怎麼也得為皇上想想，為番榴國想想，對老百姓不能太苛刻。據說京城沈萬貫身家可抵整個番榴國，要是他能幡然醒悟，知道如今番榴的局勢，能夠捐出一半身家用來給番榴度過這次危機，那老夫怎麼著也得在朝廷上位他美言兩句。」
身旁幾位年歲大了的同僚大多點頭附議，是啊，那號稱京城首富的沈萬貫家裡不知道有多少金銀珠寶，難道說他的身家真得抵過整個番榴十幾年的稅收？他哪兒來的那麼多錢啊？要是真能舍下財富捐出那麼多給到邊關，怎麼著也得支撐個幾年吧。
那位身形臃腫的老者表麵依舊笑嘻嘻，但內心早就將在座的幾位老者罵了個遍，從頭罵到尾，從老祖宗罵到尚在繈褓的嬰兒，從正妻罵到最小的小妾，也絲毫沒有放過的意思，直到他看向林茂白的時候才停了下來，講了一句，「林家小女倒是長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