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夏夢漁畫好了蛋糕的雛形,終於收起了繪本,安心地陪著徐子充一起喝咖啡。
「設計完新菜式不給我看看嗎?」
夏夢漁笑眯眯地搖搖頭。
「保密。」
「對我也要保密嗎?」
「就是因為對你才要保密啊。」
徐子充笑而不語,也喝了一口咖啡。
夏夢漁看一眼徐子充,又看一眼保鏢欲言又止的模樣,徐子充察覺到夏夢漁的不對勁,便讓幾個保鏢站到了遠處。
「有什麼想說的嗎?」徐子充問。
「那個……」夏夢漁試探著問:「畢竟結婚是終身大事,你……要準備請你的親人嗎?比如說……你媽媽……「
從讀書的時候開始,夏夢漁就發現徐子充不愛提自己家裡的事情,有時候說起也不過一兩句隨意帶過,很少表達自己的情緒,那時候她也抵觸那些太走心的話題,不敢跟徐子充聊,所以直到現在才敢問。
「不需要。」徐子充回答得很乾脆,「我早就和我母親斷絕關係了。」
……
夏夢漁沒想到竟然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一時失語,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怎……怎麼回事啊?」夏夢漁還是問道。
以後就是夫妻了,夏夢漁不希望徐子充還有什麼痛苦是不能跟她分擔的,雖然她並不擅長跟人走心,也一向害怕別人跟她掏心掏肺,但是徐子充的心,她渴望能夠靠近。
他的全部,包括他的殘酷和脆弱,她都想要去接受,去愛。
「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徐子充似乎不想聊這個話題。
「我」夏夢漁說。
徐子充放下咖啡杯,垂著眼,語氣漠然。
「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當初因為我拒絕參加比賽,所以被那群人教訓了一頓。但是我還是不想打全運會,那邊就去找了我媽。」
「你媽媽逼你參加全運會嗎?」
「嗯。」
徐子充微微蹙眉,到沒有多傷心,隻是提起來有些心煩,
「我從小到大跟我媽的感情都不深,但是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我的命是她給的,她也畢竟照顧我長大,所以出於責任感一直照顧她。但是她搞以死相逼這一套,我很反感,所以我答應了參加比賽,但是之後我就不欠她任何東西,我們斷絕母子關係。」
「她同意了嗎?」
「我沒有給她機會拒絕。」徐子充回答道。
……
徐子充有一個暴虐的父親,一個冷漠的母親,大概正因為如此,才養成了他早熟沉靜的性情。
就像是夏夢漁當年認為的那樣,他就是一個對人對事感情都不深的人。
「其實我媽那時候嘴上說什麼大道理,說我應該為國爭光,其實我知道,她就是被那邊的條件打動了,因為許諾給她退休費,給她辦醫保。」徐子充冷笑道:「你說她是不是目光短淺,大概我每次隻給她剛好夠用的錢,所以她覺得我搞職業拳擊這一行不賺錢,還是在體製內比較安穩吧。」
「你沒跟她解釋嗎?」
「我不想跟她解釋,尤其是她竭斯底裡的逼迫我去參加比賽的時候,我心裡隻有厭惡。」徐子充揚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道:「說實話,我當時隻覺得鬆了一口氣,因為終於逮到一個機會可以擺脫她了。」
……
「比賽我也是故意輸的。我拒絕當任何人的棋子。他們的法子,就是給個巴掌賞個甜棗,覺得這樣就可以馴服我。可我不。」
……
「你輸了之後,他們還管你母親嗎?」夏夢漁問。
「不知道。」徐子充神色淡然地說:「都辦好的事情大概也不會再扯了,隻能自認倒黴吧。」
……
夏夢漁無聲嘆息。
「我是不是一個很可怕的兒子?對母親這麼冷淡,幾乎沒有感情。」
「怎麼會呢!別人也許會這樣覺得,我怎麼會這樣覺得。」夏夢漁毫不猶豫地說:「這不是你的錯,這些事情都是互相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徐子充的目光黯淡下來,是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記憶裡母親隻有不斷地抱怨,抱怨這個世界對她不公平,抱怨被丈夫拋棄,抱怨兒子對她冷淡。
可是,哪怕一次在小時候父親發脾氣要打他的時候,母親能出來保護他,哪怕隻有一次母親嘗試保護過不讓他被打被傷害,他都不願這樣怨恨她。
但是一次都沒有,她總是麻木地坐在一邊,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冷淡空洞。
徐子充語氣沉了沉,自嘲地說:「大概本質上,我跟我的父母一樣。他們一個暴力,一個冷漠,其實我也是如此。」
披著人的皮囊,內心卻住著一隻冷血的怪物,沒有靈魂。
夏夢漁搖搖頭,語氣輕輕地,緩緩地,卻堅定不移。
「你才不是暴力、冷漠,你隻是沒有被愛過。你跟他們不一樣。」
徐子充輕笑一聲,不置可否,默默地拿起咖啡杯,似乎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
徐子充越是這樣,夏夢漁就越是心疼,從前他就是這樣,對自己的評價過低。
大概因為從小就在打擊和暴力下長大,所以徐子充的好鬥狂妄裡還包藏著一個自卑的靈魂,所以他才覺得自己醜陋的牧神潘恩,因為他覺得真實的自己根本就不會被人所愛。
夏夢漁好像更明白徐子充了一些,為什麼當初他選擇轉身就走,大概他內心深處一直不是真的相信她是真的喜歡他的。
因為不敢確定,所以不表達,所以從不說明,隻是想神話裡那個醜陋的牧神潘恩一樣,一直都默默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