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界巨頭之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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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界巨頭之死(短篇)

公元1931年秋天的一個周日,哈同路一座住宅的花園裡坐著一位中年男子。他穿著樸素的竹布長衫,身上透出文人的儒雅、清高之氣,長圓黑亮的眼睛閃著犀利、睿智的光芒。他就是上海《申報》董事長兼社長史量才。

剛剛送走了魯迅先生,史量才還在回味著這次會麵。

近幾年《申報》頻繁發表魯迅的文章。這已成為報紙受歡迎的一個主要熱點。可魯迅的文章是投槍和匕首,深深剌痛了當權者的神經。報紙也因此為當局側目,新聞檢查官數次光臨申報,連連警告威嚇。報紙的處境舉步維艱啊!

秋水夫人端著一盤水果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襲可體的錦緞旗袍,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髻,豐姿綽約,儀態萬方。她微笑著輕聲對丈夫說:「家修(史量才字家修),晚飯做好了,進屋吃飯吧。」

史量才仍陷在沉思中,沒有回話。

秋水夫人又輕聲問:「還在想與魯迅先生的談話麼?」

史量才微微點頭。

秋水夫人皺了皺細長的眉毛說:「魯迅先生提醒得對呀,你們近期發表左翼作家的文章越來越多,當局一定會找麻煩的。」

史量才睜圓雙眼:「他們來吧,他們有他們的風刀霜劍,我有我的一定之規。」

「不過你還是要小心呀,老蔣可是心狠手辣,軍統局那些特務殺人不見血,《江聲日報》記者劉煜生去年就被槍殺了啊。」

「放心吧,夫人,我會小心的,我史家修闖盪江湖幾十年,風險遇到不少,可都闖過來了,我福大命大造化大,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進屋吃飯吧。」秋水夫人挽住丈夫的胳膊向室內走去。

早晨,蔣介石做完晨練,坐到餐桌前喝牛奶。秘書送來一疊當天的報紙,蔣介石拿起來翻看,看著看著,他的臉色變得鐵青,從牙縫裡罵出一句:「娘希匹……」

坐在旁邊的宋美齡看看丈夫,問:「大令(英語:親愛的),怎麼了?又有什麼不好的消息麼?」

蔣介石指著手裡的《申報》氣惱地說:「這個史量才,專門跟我唱對台戲。我說『攘外必須安內』,他卻大唱抗日的高調;我忙著剿共,這《申報》卻大叫『反對內戰、一致對外』。**作家的文章,《申報》也連篇累牘的刊登!」說到這他把手中的申報狠狠摔在桌子上。

宋美齡拿起桌上的報紙翻看。

蔣介石又氣咻咻地說:「他還參與組織『中國民權保障同盟』,高喊尊重民權,言論自由,反對**、獨裁。娘希匹,還不是針對我蔣中正!」

「這個史量才呀,就像三國裡的魏延,腦上有反骨,總愛惹事。宋美齡皺皺眉說。「你還記得吧,民國初期,袁世凱稱帝時他就堅決反對,以後又一直挑政府的刺,找政府大員的麻煩。」

「是呀,這是個刺頭。哼,他愛挑刺,我還想摘摘他的刺呢。該讓他嘗嘗苦頭!」蔣介石銳利的眼睛射出寒光。

「大令,不要生氣,快喝牛奶吧,快涼了。」宋美齡把杯子向蔣介石麵前送了送。「大令,史量才刺不少,名氣也不小,他頭上帶著好多頭銜呢。——世界報業大會副會長、,中國民權保障同盟執行委員,上海參議會議長,上海地方協會會長……他還被稱為中國報業大王,著名金融家,教育家、社會活動家。在上海他是頭麵人物,在全國乃至世界,他也很有影響,美國總統哈定都贊揚過他。所以對他呀,還是要慎重。還是忍一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我已經忍了幾次了,否則……」蔣介石拿起玻璃杯喝了幾口牛奶,又說:「不過夫人說得對,對這樣的人是要慎重,處理不當會適得其反,給反對我們的人增加口實。」

「是呀,應該穩重些,圓熟些。」

蔣介石看看宋美齡笑說:「夫人看問題很全麵、很深遠,真是我蔣某人的賢內助呀。」

宋美齡也嫵媚地笑說:「大令,吃早餐吧,吃過早餐,還有許多公務等你委員長去處理呢。」

蔣介石看看表,「好,好,吃早餐。大令,一起吃。」

吃完早餐,蔣介石走進辦公室,他叫來侍從室主任兼委員長行營秘書長楊永泰。

「你看看這申報。」蔣介石將當天的申報遞給楊永泰。

楊永泰不愧為智囊,一翻報紙便明白了蔣介石的心意,他板著臉說:「這個史量才,越來越不象話了!越來越放肆!」

蔣介石冷冷地說:「你給吳醒亞打個電話,問問他能不能管理好上海新聞界,如果管理不了,就趕快讓位子!」

「是,委座。」楊永泰恭敬地鞠一躬,轉身離開。

《申報》會議室裡坐滿了人。

史量才正召開《申報》中層以上業務人員緊急會議。這些骨乾都是精英,其中有全國知名的學者、民主人士黃炎培;教育家陶行知;學者、教授李公樸、新聞家戈公振、編輯家黎烈文等。

史量才身穿藏蘭士林布長衫,麵容嚴峻。他看著大家語氣沉重地說:「昨天上海社會局局長吳醒亞來找我,說是《申報》近一時期左的傾向越來越嚴重,報道文章經常與政府的方針抵牾,上麵非常不滿,要求《申報》立刻改變這種狀況。」

史量才說到這用目光掃視眾人,眾人的神色都牆角的紫檀色大鍾一樣凝重。

「吳醒亞還提出了幾項要求,」史量才又說,「他再次提出要向《申報》派駐新聞檢查官。我呢,也再次拒絕了。我向來認為國有國格,人有人格,報有報格,我們要獨立辦報,不能在別人的監視下工作。如果我們讀書,旁邊有一條狼狗盯視著我們,我們能專心讀好書麼?」

「說得好!」黃炎培擊掌稱贊。「我們是有尊嚴的報人,知識分子,不能像犯人一樣受人監視!」

眾人也齊聲應和。

「吳醒亞還要求我們撤換一些編輯人員,換上政府推薦的人。我也拒絕了。我們是自己出資辦報,是獨立法人,有完全的自主權,用人為什麼要由政府管?」史量才又說。

「做得對!」陶行知插話。他語音激昂地說:「在座各位大都是辛亥革命的參與者、支持者,中山先生帶領我們創立中華民國已經二十年,民國就是要有民權,要有民主,不能再搞滿清封建王朝的『文字獄』,封建**。呼籲民權、維護民主,也是我們民國國民義不容辭的責任!」

眾人又齊聲應和。

史量才贊許地點頭。

「吳醒亞最後提出,如不同意派駐新聞檢查官,那報紙就要定期送審,由社會局審閱並根據情況進行刪節。我再次拒絕。吳醒亞說,考慮到《申報》在上海乃至全國、世界的影響,他已經一再做了讓步,並為此數次受到上麵的申斥,如果這個條件還不答應,那麼他也乾不下去了,新換的人肯定比他要嚴厲得多。考慮到目前現狀,為了不把問題搞僵,我也做了讓步,答應了他最後一個條件。這樣,《申報》將定期送去審查,審查的程度也會更加嚴厲,可能會有更多的文章被刪節,報紙會開更多的『天窗』……。我主辦《申報》二十年,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樣,在報上開天窗,就像割我的肉一樣啊……」史量才說到這心情沉重,他端起水杯低下頭喝水,以平定自己的情緒。

黃炎培激憤地說:「家修先生時常與我談起,報紙要辦成民眾的喉舌,歷史的記錄,而要真正做到這些,就要有新聞自由,言論自由,可是現在,唉,新聞自由、言論自由隻是空談!」

「我又想起了魯迅先生的那句詩,『風雨如磐暗故園』,風雨如磐啊!」史量才也激憤地說。

眾人臉上都顯現出激憤、沉重的神色。

史量才繼續說:「吳醒亞還暗示我,上邊對我和《申報》非常不滿,如果我們還不改弦更張,可能會有嚴重後果。」他看了眾人一眼,「這個嚴重後果是什麼,諸位可能會想到,去年知名記者黃遠生、劉煜生不是因為直抒其言被暗殺了麼?我史家修年近花甲,自反對袁世凱稱帝起,遭遇過不少風險,我不怕死,我可以同我的報紙共存亡。」他又掃了眾人一眼,眾人臉色肅穆看著他。「可是我為諸位擔心,諸位都有一家老小,如果因為《申報》遭遇不測,我史家修於心何安啊!所以我提醒諸位,一定要多加小心,做好防備。如果確有不便,也可以離開《申報》,史某絕無怨言。」說完他向眾人拱拱手。

陶行知猛地站了起來,「我陶行知願與家修先生共進退,與《申報》共存亡!」

黃炎培站了起來:「我黃某人亦如此!」

李公樸、黎烈文跟著站了起來:「我也是!」

眾人接著都站了起來,如一棵棵堅挺的樹木,形成一片森林。

史量才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他聲音嘶啞地說:「我史家修謝謝諸位,謝謝!」說完他向眾人深深鞠了一躬,又轉過身去拭去眼角滾出的一顆淚珠。

史量才一溜小跑奔進醫院,奔進急救室。他看到黎烈文躺在床上,頭上、身上纏滿雪白的紗布,鮮紅的血液正從紗布滲出。他的胳膊上吊著輸液瓶,正在輸血。

「烈文,烈文」史量才焦急而心疼地輕聲呼喊。

黎烈文微微睜開眼睛,看著史量才吃力地說:「社長……」

史量才焦急地問:「怎麼回事?是什麼人打的?」

「一夥彪形大漢。他們問我是不是黎烈文,我說是,他們又問我是不是『自由談』的主編,我說是。他們就上來打我,說打的就是『自由談』主編。」

史量才瞪著眼睛說:「這幫狗特務,他們是沖著《申報》來的,沖著我來的。三天前他們警告我不要再登茅盾的稿子,可我換了個筆名還是登了。烈文,你代我受苦了。」史量才握住黎烈文的手。

「作為『自由談』的主編,我感到驕傲,能為魯迅、茅盾這樣的傑出作家編稿子,我感到光榮,特務們嚇不倒我,出院了我要把『自由談』辦得更好!」黎烈文看著史量才說。

「謝謝你,你是《申報》的光榮,也是《申報》的依靠。好好養傷,爭取盡快康復。家裡不用擔心,《申報》會照顧好你的家小的。」

「謝謝社長。」黎烈文感激地微微點頭。

「你是為《申報》受傷的,這是《申報》應該做的。」

史量才走出急救室,向主治醫生打聽黎烈文烈文的傷勢。醫生說打的很重,身上多處骨折,內髒也有傷,恐怕得在醫院治療一年半載。

走出醫院,史量才握緊拳頭。他期望自己變成一位將軍,率領著騎兵隊或裝甲車隊,將那幫特務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可是,他隻是一個報社的社長,率領著幾十個文人,他們都斯斯文文,手無縛雞之力,隻能耍耍筆杆子。在這個強權的社會,秀才遇到兵,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有理說不出呀!

回到家裡,秋水夫人看到他臉色不好,連忙問:「怎麼了?報紙又被開天窗了麼?」

「不是。」

「那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

「黎烈文被打了,打得很重。」

「什麼人打的?為什麼打他?」秋水夫人焦急地問。

「是特務打的,還不是因為他是『自由談』的主編。他們這是殺雞給猴看,嚇唬我呢。」

「那幫特務可是心狠手辣,他們能打黎烈文,就能打你,你可要小心啊!」秋水夫人憂慮地說。

史量才坐到沙發上,沉著臉不說話。

秋水夫人給丈夫送上茶,擔心地再叮囑:「你千萬要小心啊!」

史量才啜了一口茶,說:「在路上我已經想了這個問題。我們不能挺著挨打,要防備。我準備雇幾個保鏢,晚上看家護院,白天護衛家人和我。」

「好。」秋水夫人贊同地點頭。

「我準備把家裡的轎車換了,換輛防彈轎車。」

「好。」秋水夫人又贊同地點頭。

「我還準備買一些手槍。」

「*?」

「是的,用來防身。保鏢一人一把,家人也一人一把。我們都要練習打槍,為了保衛自身。」

說罷史量才身子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我想休息一下。」

看到麵色沉重的丈夫,秋水夫人心疼地說:」我給你彈琴聽吧,好放鬆一下。」

史量才微微點頭。

「你想聽什麼?」

史量才睜開眼睛,看到牆上掛的水墨梅花,上麵題著兩行詩:「不要人誇好顏色,隻留清氣滿乾坤。」「就彈《梅花三弄》吧。」他說。

「好。」秋水夫人拿出古琴,放在幾案上,用心彈了起來。

史量才凝神靜聽著……

「呯」,一聲槍響。

「好啊,這槍打得準!」秋水夫人為丈夫鼓掌,兒子史詠賡也為父親鼓掌。

「有進步吧?」史量才看著手中的*笑了笑。

「豈止是有進步,進步大大的!」秋水夫人又調皮地說。

一家人都笑了。

「什麼事隻要用心,就會有成果的。」史量才看著兒子說。

「是,父親。」老實的兒子恭敬地回答。

史量才看看冒著青煙的手槍,感慨地說:「我是一個文人,可現在卻要練習射擊,拿筆的手拿起了槍。我心裡真有些悲哀,不由想起了《水滸》,那一百單八將為什麼上梁山?官逼民反呀!」

聽了這話,秋水夫人和史詠賡的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來,詠賡,你來射擊。看看你進步沒有。」

史詠賡有些靦腆地說:「我沒有爸打的好。」

「你年輕、眼神好,應該比我打得好呀。」史量才疼愛地拍拍兒子的肩膀,「魯迅說得好,後人總要超過前人。你要好好學習,好好鍛煉,超過父親啊。」

史詠賡恭敬地回答:「是,父親,我會努力的。」

史量才把兒子摟到自己身邊,嚴肅地說:「一旦父親遭到不測,你就要站出來,接父親的班。」

秋水夫人忙說:「不要說不吉利的話。」

史量才又拍拍兒子的肩膀:「詠賡,你就是父親未來的希望,你們年輕人就是國家未來的希望啊。你們要努力,如果你們做得好,以後文人就不會被迫拿起手槍了。」他把手中的槍掂了掂。

「是,父親,我一定記住父親的話。」

「好,你打吧。」史量才指了指前邊的槍靶。

兒子舉起槍,屏住呼吸,精心瞄準,「呯」一槍射了出去。竟也打了個9環。

「好,好啊,打得好!」史量才高興地叫了起來,又興奮地拍兒子的肩膀。

秋水夫人望著這父子想,如果沒有那些煩惱、憂慮,一家人平平安安,其樂融融,那該多好呀。

盡管雇了保鏢,換了防彈汽車,配了手槍,可史量才每日還是惴惴不安。他為報紙擔心,擔心被開天窗,好好的版麵,卻空白了一塊,如美人的臉上缺了眼睛,少了鼻子,成什麼樣子?讓人心痛啊。他為職員擔心,他們都是報業精英,一代人傑,如果再有閃失,怎麼承受得起呀?他也為家人擔心,他們整日擔驚受怕,還麵臨著生命危險。晚上,史量才經常從噩夢中驚醒。這段時間,白發明顯增加。秋水夫人心疼他,不斷換著膳食的花樣,可他的飯量還是減少,心有塊壘呀。

史量才多麼希望能夠平平安安的工作,平平安安的生活,把懸著的心放下來。可是這是一個動盪的社會,「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這一天,又一個重大事件擺在史量才麵前。

1932年*,南京中央大學發生了*。*起因於朱家驊。朱家驊曾留學德國,學習地質。回國後任北京大學教授。「五四」運動中,他是國民黨右派領導之一。其人雖為知識分子,但卻善於周旋、吹捧,因而得到蔣介石的賞識,官運亨通。1930年由廣州中山大學校長調任南京中央大學校長。可他到中央大學不到兩年,學校經費和教員工資卻積欠半年以上,並被揭露出挪用公款數萬元,引起師生強烈不滿。1932年初朱家驊走門路離開中央大學,升任教育部部長。他指任工學院院長劉光華代理中央大學校長,可學生堅決反對。他又提請行政院委派教育部政務次長段錫朋兼職中大校長。學生們認為段錫朋是朱家驊的親信,又是官僚政客,還是反對。*學生們開會討論如何拒絕段錫朋,段錫朋卻坐著汽車來上任了。憤怒的學生蜂擁到校長室,向段錫朋當麵質詢。段錫朋擺起官僚架子,申斥學生,並且舉起雙臂推搡為首喊反對口號的學生。於是雙方發生沖突,段錫朋臉被抓傷,長衫被撕破,他的汽車玻璃也被擊碎。

段錫朋狼狽跑回教育部向朱家驊哭訴,朱家驊大怒,領著他去行政院告狀。當日行政院就決定解散中央大學。接著又派警察先後逮捕學生王誌梁、錢啟明、陳克誠、謝治珍等60餘人。

《申報》的記者是有責任心和正義感的,*發生後立即趕赴現場,寫出了真實報道。

看著擺在桌上的中大*新聞稿,史量才心潮起伏。現在《申報》正處於非常時期,如果刊登關於*的報道,勢必得罪蔣介石的親信朱家驊,引起蔣的更大忌恨。報社也可能會遭到更大的打擊。他的腦海中此時又浮現出黎烈文鮮血淋淋的情景……他的眉頭不由自主地擰到了一起。

如果不報道……。這樣重大的事件卻沒有出現在《申報》的紙麵上,簡直不可思議!「如實報道歷史事實,成為歷史的真實記錄。」這是《申報》的辦報宗旨啊!

有人敲門,來人是兒子史詠賡。

「你怎麼來了?」史量才有些詫異,兒子可是很少到他辦公室來。

「爸,同學們都很關心、支持『中大』的*,大家細情況,說《申報》肯定會有詳細報道,讓我來找回去給大家看。」

「是麼,學生們都認為《申報》會有詳細報道?」史量才看著兒子問。

「是啊,這麼重大的事件,《申報》怎麼會不報道?而且肯定比別的報紙報道得多,報道得詳細。」

「你也這麼想?」

「當然,這是《申報》的一貫作風啊。」兒子有些詫異,父親怎麼會這樣問啊?

「你想對了,兒子,這麼重大的事件,《申報》不會不報道。這是記者交上來的報道稿件,我正要簽發,明天就見報。」史量才指指桌上的一疊稿子。

「那我可以先看看麼?回去好跟同學們匯報。」

「好,你看吧。」

兒子看著稿件又問:「爸,這樣有刺激性的稿件,吳醒亞會不會又給刪節,開天窗呀?」

「他這兩天去南京開會了,報紙不會受影響。」

「好,太好了!我真希望他永遠離開上海。」兒子高興地說。

史量才拍拍兒子肩膀,感慨地說:「吳醒亞走了,還會來張醒亞,劉醒亞,國民黨不會放鬆新聞檢查的。」

兒子的臉色暗淡下來,「爸,現在辦報可真不容易呀。」

史量才嘆了口氣,「是啊,就像在高空走鋼絲……」他又感慨地說:「中國經歷了幾千年的封建統治,又有『文字獄』的傳統,要真正實現社會民主,新聞自由,『路漫漫其修遠兮』……」

兒子看著父親,思索著。

朱家驊看到《申報》關於中大*的報道,勃然大怒。他聯合一些官僚,又搜集了一些《申報》所謂「蠱惑民眾,危害黨國」的「罪證」,向蔣介石告狀。

蔣介石雖然忙於對江西紅軍的圍剿,但還是抽出時間召開會議,研究《申報》的問題。參加會議的有委員長行營秘書長楊永泰,教育部長朱家驊,國民黨宣傳部長張道藩,組織部長陳立夫,軍統局長戴笠,委員長侍從室副主任,蔣介石秘書陳布雷、上海市市長吳鐵城等。

蔣介石身穿筆挺的草綠色毛料四星上將戎裝,月要板挺的筆直,坐在會議桌前方主持會議。「這個,騮先(朱家驊字騮先)報來一些《申報》的不法情況,我已經交諸位傳閱了,現在諸位發表意見吧。」

朱家驊首先發言:「鄙人注意《申報》已經很久了,這份報紙總是與黨國、與領袖作對。」說到這他看看蔣介石,蔣介石不露聲色,示意他繼續說。

「《申報》一向妖言惑眾,蠱惑煽動,危害黨國。下麵我概括舉一些例子。」朱家驊聲調激昂。「『918''事變,委座指示以靜製動,不要擴大事態,等待國聯調查、調解。可《申報》卻連篇累牘報道抗日動態,指責政府不抵抗。」

「委座製裁黨內異己分子鄧演達,《申報》指責委座殺害忠良、鏟除異己。」

「委座以國家利益為重,暫時退避下野,《申報》發表社論,連聲叫好,表示歡迎。我當時看了非常氣憤,怎麼能這樣對待領袖?簡直是大逆不道!」說到這朱家驊又看看蔣介石。

蔣介石這時說話了:「這個嘛,對我有意見還是可以說的。」

「這是委座大度、寬容,可是我們作為黨國乾部,卻不能容忍,我們要維護領袖的威望,不能容許他人隨意詆毀!」朱家驊滿麵通紅地說。

「是的,我也這樣看。」戴笠插話說。

「我贊同朱部長的意見。」張道藩也附和。

其它人這時也不能不表態了,都表示支持朱家驊的意見。

蔣介石的眼睛亮了亮,但他馬上說:「好,不說這個了,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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