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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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一麵被青陽拖著快步走,一麵在腦海中閃現著「俠膽雄獅」在下水道裡奔跑的鏡頭。難怪到處找不到狐族,難不成他們也有個地下世界?這裡就是大本營?可這骯髒的去處與狐族愛漂亮的本性根本不搭啊!而且他們個個都長得那麼好看,是的的道道的「人麵獸心」,活在人群中刷顏值就好了,有必要躲躲藏藏嗎?

照這個邏輯,青陽帶皮皮來這裡就剩下了一個目的:吃肝。順便拿走她脖子上的東西。

在知道青陽身份的那一秒,皮皮就知道隻要他有惡意,自己就無路可逃。但垂死掙紮是必須的。她知道c城地鐵靠第三軌供電,上麵有高壓電。據皮皮的經驗,如果沒有龍膏、照石這樣的裝備、或者狗血、雄黃這樣的暗器,一個普通人想徒手殺死狐族基本上不可能,遇到驍勇好鬥的柳燈派更是死路一條。火燒、電擊或許管用,就算死不了,也會拖延一下時間。想到這裡,皮皮突然甩開青陽的手,向一旁的電軌跑去。

沒跑幾步,「唰——」一團黑影閃到眼前,皮皮收不住腳,一頭撞在青陽的月匈膛。

青陽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沒有了在地鐵車廂裡的耐心和溫暖,但還是禮貌的:「不要亂跑,那邊有高壓電。」

他的月匈肌很硬,幾乎像鐵一下,皮皮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地鐵每五分鍾一班,把我軋成肉醬對你有什麼好處?」

青陽抱臂而笑,目光中有一絲戲謔:「你不是說要換個地方說話嗎?」

「那也不能在這裡呀!」

「這裡怎麼了?」

說話間,不知何處「畢剝」一響,仿佛冰塊裂開一般,皮皮嚇了一跳,不安地打量四周。隧道兩邊的水泥牆上裝著一排壁燈,光線微弱,僅能照亮尺餘之地,七八條手臂般粗細的管道蜿蜒向前,一根□□的電線掉在半空,劈劈啪啪放著火花。

「這是殺人越貨的地方好麼?」

「要我怎麼說你才肯相信,」青陽看著她,搖頭嘆息,「我不是你的敵人?」

他的麵孔閃出陣陣陰影,仿佛有幾道光從不同的方向打過來,又好像一團烏雲從頭頂掠過。皮皮轉身看了看,周圍並沒有變化的光源,不禁迷惑了:「你的身體除了可以變幻顏色,還自帶打光係統麼?」

「是的。」他淡笑,將臉微微一側,做了一個很酷的造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在地鐵車廂的白熾燈下,他是紳士、是暖男、是陽光青年。在變化的陰影中,他就成了和修鷳、寬永一樣的柳燈族。有一張和他們一樣富有棱角的瘦方臉、高高的顴骨、強硬的下頜、目光神秘、藏著一股淩厲的殺氣。被這樣一張臉咬一口會很痛吧?

「怎麼說都沒用,」皮皮板著臉道,「我不認識你,不會相信你。」

他沒有生氣,更沒有反駁,而是點點頭,繼續說道:「四年前的秋天,我見過賀蘭,在西伯利亞。——他提起了你。」

皮皮微微心動。四年前的秋天,算起來應當是自己與賀蘭從峰林農場解救了四千隻狐狸之後。當時賀蘭說,他會將其中的一批狐狸運往北極,途經西伯利亞。

皮皮咬著嘴唇低頭尋思著。

「他說……又找到你了,辦完事就回南邊結婚。」

「……」

「我問他你長什麼樣兒,他給我看了你們的結婚證。」他頓了頓,「還說簽字用的是『一得閣』的墨水。」

皮皮心中一震,抬起頭來。這事除了賀蘭與自己,狐族中不可能有第三者知曉。像這樣的細節賀蘭隻會說給關係親近的人。

「匆匆一麵後我們就分道揚鑣了。他後來遇到了趙鬆,動了手——」

皮皮忽然打斷:「既然你是賀蘭的朋友,為什麼要騙我吃你的魅珠?不怕他介意嗎?」

「不怕,」他揪了揪她的臉蛋,「他知道我喜歡你。」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的語調忽然降了下來,意味深長,似有所指。而他的目光卻有股可怕的魔力,黑幽幽的眸子深不見底,時而如一潭死水,時而又千變萬化,吸引她往下看,往更深處探究……

「喜歡……我?」她喃喃地說。

一個淡淡的聲音驀然從青陽的身後傳來:「我當然介意。」

青陽的臉上浮出一絲冷笑,似乎正在等待這一刻。他偏了偏頭,扌莫了扌莫下巴,慢慢轉過身去。

沒有任何動靜,沒有半點腳步聲,賀蘭觿幽靈般地出現在數尺之遙。

青陽選擇這個時候跳車當然是有目的的,賀蘭觿已在這裡等著他了。

「好久不見,」青陽緩緩地道,「賀蘭。」

「請稱呼我殿下大人。」

祭司大人摘下了墨鏡,聲音如遠山般疏離冷淡。

青陽的臉沉了沉,嘴唇用力抿了一下,仿佛受到處心積慮的侮辱:「殿下在蓄龍圃閉關,真氣未定,修行未滿,按律不可以枉開殺戒。何以手斃十七名侍者,不告而別,私會逆黨?」

「所以你是來問罪的?」賀蘭觿道。

「不敢。問罪是青桑和長老團的事。此番南下,我隻需要做兩件事:帶回千花,以及馬腦盒中的物事。」

「祝你順利。」

「殿下若肯幫點忙會更順利。」

「很遺憾,我不知道千花的下落。」

「這不大可能。」青陽的目光像一枚釘子釘在了賀蘭觿的臉上,觀察他,審視他,企圖讀懂他的每個表情、每個小動作,「從殿下閉關的第一天起,千花就隨侍左右,寸步不離,四年沒有出過靈霄閣。癡情可嘆、忠心可嘉。如今憑空消失,而殿下也沒有半分念想,未免讓人懷疑——」

「——我殺了她?」賀蘭觿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青陽沉默了兩秒,嘴皮動了動,想說什麼,卻終於把話吞回肚子裡。賀蘭觿也不分辯,眉頭一抬,對著青陽身後的皮皮道:「皮皮,你過來。」

皮皮雙眼看天,沒理睬,大腦飛快地轉動著:跟賀蘭觿走,一時半會不會要自己的命,但家麟、小菊的命肯定沒了。跟青陽走,敵友不清,自己可能丟命,賀蘭觿還是會殺家麟和小菊。——很簡單的數學題,皮皮擦了擦腦門子上的冷汗,向賀蘭觿走去,剛一抬腿就被青陽一把拽住。

「別過去,」青陽淡淡道,「他不是賀蘭觿。」

皮皮的心「咯噔」一下。自從再次見到賀蘭,賀蘭身邊的人,金鸐、千蕊、甚至沙瀾方氏一家,都叫他「祭司大人」,顯然狐族人都認得他,且毫不懷疑他的身份。認為賀蘭觿不是賀蘭靜霆的隻有關皮皮一個人。

如今,和他關係密切的青陽也說出了她的心裡話。

「你怎麼知道?有什麼證據?」皮皮用力想甩開他的手,「放開我!」

「如果他是賀蘭觿,就不會想殺我。」

那手不僅沒有放開,反而越鉗越緊。

「我怎麼知道你沒得罪過他?或者背叛過他?」皮皮看著他的臉,「他至少長了一張賀蘭觿的臉,而你的臉我根本不認識。」

在這種時候,如果一定要皮皮去相信一個人,皮皮寧願相信賀蘭觿。

青陽的臉陰沉了,如暴雨將至,一團團陰影不斷閃現:「如果我有背叛,你和他的故事早就結束了。如果你走過去,你和他的故事,馬上也會結束。」

「放開我!」皮皮吼道。

他的手鬆開了,皮皮卻沒動。

遠處傳來轟隆聲,腳下鐵軌開始震動,粉塵從水泥穹頂上掉下來。不到十秒,前麵彎道上閃出了一對地鐵的車燈,皮皮看看賀蘭,又看看青陽,兩人麵部都沒有表情,目光都充滿殺機,看氣勢隨時可能將對方撕成兩半。

地鐵轟鳴而來,整個隧道都在搖動,他們卻好像沒有聽見。

皮皮不禁尖叫:「別打啦!地鐵來了!」

麵前的兩人互相冷冷地凝視著,誰也沒動,似乎把這看成是考驗定力的時刻。

天知道狐族有多少靈力?或許他們可以跳到半空,跳上車頂,或者就在軌道的旁邊過招。或許他們的身體可以像紙一下被地鐵軋過,然後恢復如初。或許還能被地鐵撞成碎片,在空中自行拚接。又或許他們本來就是一團霧氣,可以被地鐵從中穿過……狐族可以任性,皮皮可不行,什麼都可以玩也不能玩命呀。

正胡思亂想之際,地鐵已到了眼前,麵前巋然不動的兩人卻在最後一秒間雙雙消失了!皮皮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覺得太不真實,好像自己跳進了「超級瑪麗」的遊戲,想跑卻無路可逃,轟鳴一聲緊似一聲,如狂風驟雨、千軍萬馬,而自己的腿卻重似千斤根本抬不起來,她驚恐地看著越來越刺眼的車燈——

正在這時,一股大力襲來,皮皮的整個身子忽然騰空而起!還沒等明白是怎麼回事,她已經跳進了逃生通道,幾乎同時,地鐵從耳邊轟隆而過,猶如一把鋼刀刮過鍋底,刺得耳膜嗡嗡作響。皮皮本想留下來觀戰,轉念一想,祭司打架,凡人能撿回一條命就算不錯,何況自己還要去救命懸一線的家麟、小菊?當下顧不得許多,拔腿就向出口跑去……

皮皮從逃生通道跑出來,再跑到地麵,已過了十五分鍾。

街道一切正常,高峰已過,行人稀少。頭頂晴空萬裡,陽光從兩邊的玻璃大廈反射過來,刺得眼生疼。這一站叫「雙峰路」,是小站,按理說乘客不多,可皮皮卻發現身後快步湧來一大群人,有的走到路口招出租,大多數跑到公汽車站換車。皮皮一麵給家麟發短信讓他過來接自己。一麵扯住一位提著公文包的中年人問道:「大叔,地鐵停了?怎麼大家都出來了?」

「廣播說是前方隧道發現異常,出現輕微塌陷,不知道是塌方還是地震……」

輕微塌陷?看來賀蘭與青陽的確是大打出手了。

皮皮的心又開始砰砰亂跳:以青陽修行的年限和地位,功力絕不亞於賀蘭。狐族的男人愛麵子、講尊嚴,特別是以勇武好鬥著稱的柳燈族。兩強相交,必有一死。賀蘭會失手嗎?接下來的她應當怎麼辦?

皮皮在焦慮中等了十分鍾,才看見家麟的汽車。她不加思索地跳上後座,發現小菊也坐在裡麵,正在手機上看微博。

「不是說在香鶴街見麵嗎?」家麟道,「怎麼又改這裡接頭了?」

「你們去哪?」皮皮問。

「程少波的家。」家麟一麵開車一麵說,「小菊有樣東西落他家了,臨走前想拿一下。」

「先別急著去,有件性命攸關的大事需要知會你們。」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聽說過狐律第七條?」

「烏豆咖啡」在雙峰路的盡頭,是家地道的意大利咖啡館,裡麵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蒸汽咖啡味道。一番解釋之後,家麟和小菊已明白被狐族「點香」的後果,算起來現在離傍晚也就不到五個小時了。

雖然兩人都不信邪,但都見過金鸐、賀蘭、也見過沙瀾方氏,這群人就算不是狐族,隻是正常的男人,以他們的體格和身手,消滅家麟、小菊也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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