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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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靜悄悄的,眾人似乎仍在沉睡。

皮皮在昨天的狩獵中受過不少皮肉傷,在賀蘭觿背著她去溫泉的路上已漸漸愈合,不然也不可能舒服地享受溫泉浴。

一路上想必費了祭司大人不少功力。

臉上劃了一刀,皮皮起初並不在意,找了塊鬆脂塗在傷口上。過了片刻未見好轉,半張臉反而紅腫起來。她用清水沖洗了一下,被刺骨的山風一吹,凍得一連打了幾個噴嚏。連忙找到一堆最旺的篝火坐下來取暖。一轉頭發現嚶嚶正靠在樹邊打盹,聽見動靜睜開眼:「王妃殿下?」

皮皮一愣:「你叫我什麼?」

「鍾沂姐說,您是賀蘭殿下的妻子……」

「叫我皮皮,而且不要用『您』字,不然我可不理你啦。」

「那就叫你皮皮姐,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皮皮扌莫了扌莫她的頭。

「皮皮姐你的臉怎麼了?」嚶嚶指著她臉上的傷口,「流膿了?」

「這是鬆脂,小傷,沒事的。」

「不要亂塗藥喔,會破相的啦。」

心裡裝了太多事,皮皮無心閒聊,隨手拾起一根樹枝,將火堆裡的柴鬆了鬆,問道:「嚶嚶,請教你一個專業上的問題,可以嗎?」

「你說。」

「狐族中大概有多少人具有賀蘭、青陽這樣功力?」

——有冒充者必有冒充之人。首先他有白狐的尾巴,說明他是狐族。與關鶡、青陽交過手,功力相當,說明他不是一般人物。了解賀蘭的行為習慣,說明他擅長模仿且熟悉賀蘭。

滿足這三個條件的人在狐族中應當不會太多,用排除法就可以把他找出來。

嚶嚶想了想道:「應當不超過十五個。長老會的長老、左右祭司、各部落的酋長、護法。」

皮皮心想,這些人選青陽、關鶡一定都考慮過了。如果連他們都扌莫不著頭腦,想必不在其間。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特殊的高手嗎?」

「嗯……沙瀾族裡有不少神秘人物。早年得罪青桑,又遭狼族入侵,加上內部互相殘殺,能在上百次戰鬥中活下來的就隻剩下了頂尖高手。不過他們行蹤詭秘,流竄於窮山惡水之間,與其它部落不相往來,小一輩的人都不大知道他們的身份和下落。」

賀蘭與金鸐差不多是結伴來到c城的,皮皮心想,這個冒充者很可能是沙瀾族。但很快又否認了這個想法。這些天她一直戴著金鸐的戒指,也遇到過祭司大人飢餓的時候,戒指從未變過一絲顏色。他若與金鸐同族,戒指應當有所感應。於是又問:「為什麼沙瀾族不能忍受飢餓?一旦飢餓就會自相殘殺?」

「說來話長。開始的時候不這樣……」嚶嚶打了個嗬欠,「沙瀾族驍勇好鬥,能征善戰,深得狐帝的喜歡。酋長金澤——也就是金鸐的父親——娶了柳燈族的美女薑圓圓。圓圓生得一頭卷發,大家都叫她『卷兒』。據老一輩的人說,金澤倨功自傲、侍寵而驕、向狐帝進言要求取代青桑掌管蓄龍圃。青桑看出狐帝有點動心,反咬一口說金澤企圖謀逆,曾潛入蓄龍圃偷窺禁地,還盜走了裡麵的一件珍貴物事。狐帝大怒,命他一日之內將那物事交出來。金澤交不出,遭來滅族之罪。長老會向狐帝求情想保住他,但架不住青桑幾句讒言,最終判了個去籍驅逐。沙瀾族於是和昆淩族結下了仇怨。」

嚶嚶劈裡啪啦地往下說,皮皮沒聽到重點,隻好插口又問了一遍:「那沙瀾族為什麼餓了就胡亂咬人?」

「去籍的懲罰就是這樣啊。狐帝一道旨意下來,所有沙瀾族人必須去沉燃古渡報到消籍。那地方是狐族的刑區,進去的人多半就出不來了。勉強出來的就成了現在你看到的樣子,餓起來根本管不住,親兒子都能活活吃了。沙瀾族本來就愛聚居,那年沙瀾大旱,*之後趕上天災,大部人馬在流徒途中就開始互相殘殺,遠方的狼族聞訊而至,不出數載就將他們的領地侵占殆盡。話說這金澤下場很慘,被狼王修魚亮追到潼海海邊,一刀斬首,當眾分食。他的妻女被擄回修魚堡送與眾兄弟取樂。怕女兒受辱,圓圓不得不趁人不備將她咬死。自己則被狼族的男人玩弄了一圈後就瘋了,綁在地穴裡天天吃土,還給修魚亮生了個兒子,等她清醒過來想咬死那個嬰兒,又被拖出去砍成幾段當眾瓜分。唯一的兒子金鸐被宮家拚死救下向北逃逸,才躲過這一劫。」

皮皮聽得頭皮一麻,金鸐身世如此淒慘,此番故土重遊,必是復仇。可是數來數去狐族的人就算加上宮家兄弟也不到十個,怎可能是狼族的對手?

這麼一想,頓覺自己到沙瀾最多是個一日遊。真出了什麼事,賀蘭、金鸐還能溜掉,家麟、小菊和自己肯定是炮灰。莫說一條命,隻怕一塊骨頭都撿不回來……

「所以賀蘭觿與金鸐走到了一起,因為他們都恨狐帝?」

「俗話說,兵到用時方恨少,船到江心補漏遲。沙瀾族出事的那年,狼王修魚亮想乘勝攻下蓄龍圃,兩邊人馬在潼海打了起來,結果是:修魚亮沒攻下蓄龍圃,狐帝這邊也徹底地喪失了沙瀾的管轄。這就是狐史上著名的『潼海之戰』。」

「這事發生在真永之亂之前,還是之後?」皮皮問道。

「之前。真永之亂的時候,假如沙瀾族還在,賀蘭觿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扳倒狐帝。沙瀾式微,會打仗的就剩下了柳燈族。這一族倒也個個強悍,偏偏最愛的是窩裡鬥,誰也不服誰,所以一打起來就是一盤散沙。如果狐帝能預知未來,知道兒子要打老子,就算發再大的火兒也斷斷不會驅逐了金澤。說到底還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聽到這裡皮皮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既然此行的任務是幫金鸐救東靈,金鸐肯定知道賀蘭觿的真實身份。別看他平日喜歡調笑、好打嘴仗,其實城府森嚴、刀槍不入。自己肯定挖不開他的口。若讓小菊拿一枚「惆悵」去試試,倒有可能成功。

想到這裡,恨不得快些找到小菊將口袋裡的玉瓶交給她。一抬頭,嚶嚶忽然不說話了,仿佛中了邪一般,呼吸急促,滿臉通紅,嘴半張著,好像要流口水的樣子,雙手緊拽著皮皮的衣角,兩隻腳激動得在地上亂跺。

「嚶嚶?」

「呃,我的偶像……祭司大大……賀蘭殿下……好帥哦……」

皮皮轉過身去,看見賀蘭觿拿著一個牛皮水袋正穆穆閒閒地站在帳邊喝水。喝了幾口,將餘下的水滴在食指上,用手指向空中測了測風向。

再回頭看嚶嚶,見她捂著月匈口,半癱在自己身上喘著粗氣,心裡覺得好笑,卻不好意思笑出來。假如有誰將畢生的精力用來研究秦始皇,忽然見到了活人,一定也會激動成這樣吧。於是拍了嚶嚶一下,將她拉起來:「啊哈!你的論文課題出現了,跟我來。」

嚶嚶扭抳地躲在她身後,一步兩蹭地跟著她。

「賀蘭,這是嚶嚶,我在路上認識的一個妹子。」皮皮介紹道。

嚶嚶單腿下跪垂首:「小女嚶嚶,問候殿下大人。懇請大人賜福。」

賀蘭觿遲疑了一下,伸手扌莫了扌莫她的頭頂:「嚶嚶,嗯,你有個很好聽的名字。」

「螻蟻小族,不敢當得殿下的誇贊。」嚶嚶乾脆另一條腿也跪了下去。

「起來吧,你是外族,不用講這些虛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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