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和親公主替嫁記(1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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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花園中風景如畫,這片地方倒不如何大,隻是一路布置的精巧,各處擺滿了奇花異植,連本不適宜生長在此處的花卉草植也生長的鬱鬱蔥蔥。

宮人明顯接到了消息,並不在此處往來,即使遇上了一二,也是匆匆跪地,誠惶誠恐。

齊語白一路走過,但見身後跟著的宮人道:「爾等不必跟隨。」

他一人時還不覺得宮人緊隨,如今兩個人逛這禦花園,難得的清閒之時,說話卻要處處顧忌,以免被宮人聽去了。

「陛下……」大太監看向了一旁的南溪王,欲言又止,隻能隨侍從們一起等候在了原地。

沈醇輕笑,抬手繞過了花樹,齊語白跟了上去,行走在側,不經意回頭估扌莫著與宮人之間的距離,卻不防手被牽住了。

十指輕扣,齊語白驀然看向了他道:「聽不見了麼?」

「這個距離聽不見也看不見了。」沈醇笑道,「阿白現在看起來像逃學跑出來的壞孩子。」

齊語白放了心,低頭看著兩個人相牽的手笑道:「我知宮城規矩,也知他們是好心,可他們實在看的太緊,讓人拘束的很。」

沈醇牽著人,知道他骨子裡也有著幾分離經叛道:「這裡確實憋的很,想去上麵看看麼?」

「會被發現吧。」齊語白手指一緊。

「不會,跟我來。」沈醇牽著他繞過了禦花園的林木。

齊語白跟上,一路不是沒有宮人,隻是在那些人察覺前,他已被拉著躲了過去,然後藏在林木中看著宮人們路過,林木輕遮,在自己的宮裡硬生生品味出了點兒偷扌莫的緊張和刺激感。

直到他們站在了一處極高的樹旁,沈醇抬頭估扌莫著高度,齊語白也仰頭看了過去。

這樹圍極大,樹也極高聳,樹冠伸展有遮雲蔽日之感,站在其下倒是極陰涼,隻是……

「你看這個做什麼?」齊語白心中有極不妙的預感。

「你不想爬上去麼?」沈醇轉頭問道。

「不想。」齊語白果斷拒絕道。

他如今雖會騎馬射箭了,但想要爬上這麼高的樹,隻怕帝服磨損。

「那就飛上去。」沈醇扣住了他的月要,腳下輕懸,在樹乾上借力,直接飛了上去。

齊語白猝不及防,隻覺地麵極遠,下意識抓緊沈醇的衣襟時,腳卻已經觸到了平地,然而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卻是高到讓人暈眩的地麵。

旁邊的樹葉因為他們的動作撲簌簌往下落著,下有宮人路過,有些疑惑的撚了下葉子,眼看著要抬頭時,齊語白月要身被扣緊退到了樹乾後麵。

那宮人抬頭有些疑惑:「這還沒入秋呢,這樹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他不得其解,低下頭本欲前行,齊語白心神微鬆,卻見旁邊飛出了一個綠色的小果子,帶著弧度,直接掉落在了那宮人的腦袋上。

「什麼人?!」宮人抬頭。

身旁的人卻帶著笑意往後側了側,避開了那道視線。

齊語白:「……」

宮人四處看了,低頭看著那掉落的綠色小果實,扌莫了扌莫腦袋離開了。

他一走,齊語白看了過去,話還沒有出口,卻聽男人問道:「好玩麼?」

齊語白那一刻想問他幾歲,卻看到了那雙眸中純粹的笑意,樹影婆娑氤氳,光斑隨著樹葉的拂動灑落在他的身上臉上。

金玉飾物反出了亮光,甚至有的光斑漾在他的眼睛上,映出了他眸底深藏的一抹綠,那是不同於尚朝人血統的象征,卻讓身邊的人華麗美好到了極致。

這樣的稚氣未脫,其實隻是展露給他一個人的,就好像帶著他也回到了幼時。

沒有必須學的女紅,不必時時拘謹,而是像個真正的小男孩兒一樣,下水爬樹,搗點兒讓父母苦惱,卻無傷大雅的亂子。

「好玩。」齊語白笑道,「你要過一個砸一個?」

「那倒不必,隻是從此處看宮城,視野極好。」沈醇扣著他的月要身眺望著遠方。

齊語白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一瞬間深吸了一口氣,雕廊畫柱皆收眼底,四四方方的,一眼便能看到邊,甚至能夠眺望到更遠的宮城之外。

曾經以為極大的跑不到邊的宮城,此刻卻好像小了起來,隱約可見其中走動的人影,一隊隊的進出往來,一眼就能夠看透他們未來的人生如何。

宮女二十五歲放出宮,太監則要終身伺候,一輩子都在此處。

他若身處其中,約莫一輩子也看到了頭。

齊語白心生畏懼之感,轉眸看向了身旁的人,卻恰好對上了他的視線,或者可以說,這個人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畏懼之感在一瞬間盡消:「你看什麼?」

「你又在看什麼?」沈醇笑道。

「登高望遠,隻覺月匈襟開闊。」齊語白笑道,「真是個好地方。」

「是吧,我一進你這宮城便發現了這棵樹。」沈醇笑道。

「你這本事還是莫要讓旁人發現了。」齊語白扶著他坐在了腳底的樹乾上。

「我知道。」沈醇同坐他的身旁,感受著吹過來的清風道。

木秀於林倒無所謂,這種在宮中來去自如的本事一旦被知道了,除了他的阿白,哪個坐在帝位上的人都不能安心入眠。

齊語白輕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我若是能跟你一起長大就好了,也能知道你性子是怎麼養成的。」

明明都受盡了磨難,這人卻仍然有著一顆赤子之心,誰也無法磨滅。

「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你的願望我記下了。」沈醇笑道。

【我也記下了。】521說道。

【你又不是我的係統。】沈醇笑道。

【我記下了。】07說道。

521豎起了大拇指:【七七你真棒。】

「說來話長?」齊語白沒將他後麵的話放在心上,人已經長大了,就沒辦法再回去了,所能做的隻能是往前看,跟這個人一起往前看。

「主要是因為遇見了你。」沈醇笑道。

齊語白對上他的視線心中一跳,覺得他隻是在哄自己,卻又覺得他說的是真的:「……我也是因為遇到了你。」

沈醇扌莫了扌莫他的臉頰,垂眸看向了樹底道:「阿白,想從這裡跳下去麼?」

齊語白心動未消,頭卻下意識搖成了撥浪鼓:「不想!」

沈醇看著他的舉動失笑,扶著樹乾,笑的整個樹都有些輕輕震顫。

齊語白看著他大笑的模樣,一時間咬牙切齒,直想掐他幾下,卻又隱約看到了他眸中笑出的水光,一時癡了。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或許在很久以前,他很少有像現在這樣開懷大笑的時候吧。

他能夠讓他這麼開心麼?壞蛋。

沈醇勉強忍著笑,卻驀然察覺身旁人呼吸靠近,側臉時臉頰上觸碰到了極輕軟的觸感。

那是一個口勿。

如同蜻蜓點水一樣,在心底泛起層層淺淺的漣漪。

他看了過去,身旁的青年視線溫柔,麵上因為這樣的舉動而微紅,看著他時卻堅定不移。

沈醇輕輕斂眸,伸手將人擁入了懷中。

靜默無言,卻是溫情脈脈。

他們失蹤了許久,宮裡的人直接找瘋了。

「陛下,陛下……」

「陛下您在哪兒啊?南溪王!陛下」

隱隱聽見呼喚聲時,沈醇將懷裡的人放在了涼亭中,喚住了過往的宮女:「去禦膳房去幾盤點心來。」

宮女本是低頭匆匆,在看到亭中人時險些打了手中的東西,跪地道:「參見陛下,參見南溪王。」

「起來吧,棋盤點心皆要。」齊語白道。

「是。」宮女匆匆跑著離開,遠遠可聽呼喚之聲,「陛下在這裡……」

沈醇落座,齊語白感受著習習涼風道:「你竟派人去取點心,從前在南溪,不是說偷來的瓜最甜?」

「你這裡規矩要緊,少了東西有人要挨罰的。」沈醇從旁邊輕撚了一片花瓣笑道,「你若是想要,我也能偷來。」

「不必了。」齊語白話音落時,已聞遠處奔跑之聲。

看過去時那儀仗幾乎是跑過來的,跑在前麵的大太監更是喜極而泣,到了近前非是跪地,而是撲地:「陛下,您讓奴婢好找!您怎麼跑這兒來了?這萬一出了什麼差池,奴婢可怎麼辦啊?」

「南溪王擅騎射,比之田戰將軍的武藝也不輸,爾等不必擔心。」齊語白道。

「這……」大太監看向了一旁的沈醇。

就是因為隻有南溪王在側,他們才擔心啊。

這可是一國之主,若是起了歹心,他們這些失職的幾條命都保不住。

「怎麼?擔心本王謀害陛下?」沈醇看向了他道。

「奴婢不敢。」大太監低頭道。

他是哪位都得罪不起。

「起來吧。」齊語白開口道,「退後伺候。」

「是,多謝陛下。」一應侍從皆起,停在了遠方。

幾個宮女太監匆匆捧來了點心和棋盤,大太監攔住一宮女道:「你看著不像是禦膳房的。」

「奴婢剛才是路過,陛下吩咐去取用這些東西。」宮女說道。

「哪個宮侍奉的?」大太監抬頭,自有小太監接過了其手上的東西,一一查驗。

「玲瓏宮的。」宮女低頭道。

齊語白神色輕動,沈醇轉眸道:「玲瓏宮怎麼了?」

「無事,給她些賞銀讓她去吧。」齊語白道。

「是,陛下。」大太監低頭道。

一應點心和棋盤擺上,沈醇也不再問,而是看著對方從棋盒中抓子:「雙。」

齊語白手中子落,果然是雙數,這不是第一次如此,而是次次都能猜的準:「你怎麼猜出來的?」

沈醇執子道:「看出來的,你能捏幾枚棋子已是定數。」

「如何看?」齊語白執子,落於邊角處。

「眼力,得練三十年。」沈醇笑道。

齊語白:「……」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家夥還不滿十九。

樹影搖曳,棋盤上已布滿棋子。

「賤婢,到底在何處?」長街之上衣擺逶迤,步履匆匆。

宮女臉上帶著巴掌印,眼角微紅:「殿下,在另外一側的涼亭處,還要走上一段。」

「不過是讓你去取東西,竟也能跑去伺候齊語白,你真當我死了麼?」齊思琪停下了腳步,麵色陰鬱。

「殿下,您不可……」宮女的話尚未出口,卻又被甩了一巴掌。

其他跟隨的侍從或蹙緊眉頭,或握緊拳頭,卻未有出聲的。

長公主如今雖無權無勢,可她的身份擺在那裡,連陛下都不能苛待,否則言官禦史便會參奏。

「哼,奴婢就是奴婢,不管怎麼往上爬,都是天生的下賤!」齊思琪回頭看著一眾侍從,繼續朝前走去。

宮人跟隨,齊思琪輾轉到另一涼亭附近時已見停留在下方的儀仗,呼呼喝喝,比之她從前要威風不知多少。

好好的公主竟成了男人,然後爬上了帝位,若不是哥哥身死,若她是男子,又豈能輪得到那個下賤之人!

涼亭高聳,周圍有樹蔭遮擋,台階蜿蜒而上,隱見亭中兩人。

一人身著帝王常服,雖不再似女子一般,可那遠看時身上的清冷之意卻讓齊思琪厭惡至極。

他裝作避世瞞過了所有人,早知如此,她當初就應該劃花他的臉,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今時不同往日,她當然知道,空有身份,但若出不了宮城,便隻能任其拿捏,她現在要想辦法出去,才能謀求後路。

樹影隨風輕晃,露出了涼亭石桌旁坐的另外一人,金玉之物隨風輕輕晃動,眉眼含笑,自帶三分風流情意,令繁花失色,便是京中青年才俊眾多,或舞文弄墨,或提槍弄劍,與他對比,都好似成了殘次品一樣。

齊思琪一眼定住了步伐,竟是目不能移,立於亭下遠處看著,隻見他似乎與對麵的人說了什麼話,眸中笑意帶了幾分戲謔,讓她似乎也能隨之笑起來。

微風輕停,樹影遮掩了那處的人,齊思琪不覺前行幾步,卻被亭子的高起之處遮住,再不能看見分毫。

「殿下。」身後宮人看著她幾乎要撞牆的舉動提醒道。

齊思琪回神,看著麵前的牆壁,才覺月匈口滾燙,臉上發熱:「那就是南溪王?」

宮宴她是不能參加的,卻也聽了一些宮女們的邊角話語,那時隻覺得她們生於宮中,哪兒見過什麼男人,如今才知言語清淺,不足以描繪萬一。

「奴婢不知,但南溪王今日確實進宮了。」宮人低頭說道。

齊思琪捂著心口,卻是驀然朝著反方向走了過去。

宮人們匆匆跟上:「殿下,您不去見陛下了麼?」

齊思琪不語,隻在離開時回頭看了樹影處一眼,再見那一絲身影時心熱了起來。

南溪王,她曾經要嫁的就是南溪王,那本就該是她的夫君,卻被齊語白搶走了。

若是那時不讓他去,他是不是早死在宮城之中了?

但如今也不遲,所有人都知道嫁到南溪的是七公主,是她嫁過去的,如今齊語白登上帝位,更沒人敢說替嫁之事,隻要將計就計,她這個正主就能前往南溪,做他的王後。

但今日不宜見,她匆匆出來並未梳妝打扮,若這樣見他,恐失了顏色。

一隊人來了又去,棋盤之上齊語白舉棋不定,沈醇輕輕側眸,看向了遠入長街的儀仗。

先帝的妃嬪無子女者長伴青燈,有子女者也遷入了行宮居住,能在宮中自如帶侍從的唯有公主,那樣的年齡比阿白也小不了幾歲。

齊思琪。

齊語白執子落下,眉頭終於鬆開了:「該你了。」

沈醇執子落下,齊語白神情一滯,手不自覺的抵著唇道:「你怎麼下這裡?你……」

「陛下,落子無悔。」沈醇笑道。

齊語白手伸向了棋盒,半晌手取出時嘆了一口氣:「我輸了,再來一局。」

下不過,這東西明明沈醇接觸的比他晚,卻下的比他好。

「陛下,再坐就冷了。」沈醇笑道,「回去下。」

齊語白應聲起身:「好。」

他們並行回宮,儀仗匆匆跟上,殿內上了晚膳,一應吃過時天色已黑。

宮中掌了燈,一片暈黃光影中齊語白卻沒了下棋的心情:「宮中無女眷,今日就留宿宮中吧,朕也有幾道異寶想與南溪王秉燭夜談。」

「好。」沈醇笑道。

「陛下,南溪王住何處?奴婢先派人過去收拾乾淨。」大太監問道。

齊語白輕滯,思忖道:「就近的宮舍。」

「是。」大太監匆匆去了。

齊語白看著對麵的人道:「你……」

他其實不想分開,但自先祖開朝以來便無男子抵足而眠的說法,尚朝既有男後先例,住在一起便會引人誤會,午時關了門沒什麼,夜晚可不一樣。

「陛下今晚好好休息。」沈醇笑道。

齊語白輕輕垂眸,想起早朝時的困倦輕應:「嗯。」

匆匆一更天,宮門已下了鑰,大太監匆匆回來時沈醇起身告辭:「在下先告退了,陛下早些休息。」

「南溪王亦是。」齊語白目送他道。

沈醇身邊跟了數位提著宮燈的宮人引路,宮中規矩森嚴,宮門下鑰後各宮中人無陛下傳召不可隨意外出,小太監們匆匆引進,留了侍從伺候後告退離開。

沈醇進了宮室道:「去抬些熱水來。」

「是。」侍從皆去。

宮中四下寂靜,齊語白坐在燭火邊,看著剛分出勝負的棋局,將其中棋子一一收回。

「陛下,奴婢來吧。」大太監道。

「不必。」齊語白自行收拾著道。

「陛下。」大太監低頭斟酌道,「您下午跟南溪王下棋時長公主來過。」

齊語白手指一頓看向了他:「為何未見?」

「陛下專心,長公主也隻是到了亭子下方就停下了,站了一會兒,未曾過來就轉身離開了。」大太監道,「奴婢站的遠,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齊語白攥緊了棋子,將其放入了棋盒之中,朝中不是沒有人提議將從前的替嫁之事抹消,讓一切重回舊軌。

齊思琪眼高於頂,京中才俊幾乎都不入眼,當初不願嫁是因為老南溪王年事已高,可沈醇不同,她當初若見,怎會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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