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明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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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就好了,」公孫佳說,「長大了再不開竅,就吊起來打一打,打到開竅為止。哪怕打死了,也比蠢死強。」

鍾秀娥贊同地說:「沒錯!哎,快到了,單先生應該會等你吧?」

「那得給他發蒙了,出了正月就開課, 也不用什麼大儒,隻需一個穩重的人就好。」公孫佳閉著眼睛說。

鍾秀娥嘆氣, 道:「那個小東西傻乎乎的,又怪兮兮的, 是得拉過來給佛祖多磕兩個頭才行。都說外甥像舅,兩個一樣的傻貨, 自己覺得自己很有主意,那點小心思誰不是一眼就看透了?吉郎總想著他的丁家,對誰都生疏。普賢奴呢, 眼饞阿靜生得好看,總想自己當個英雄好漢。除此之外,雖不知道他到底想乾什麼,卻是一眼能讓人看出來他在轉怪念頭。」

「嗯,他今天也辛苦了。」

鍾秀娥不知道父親和女兒都談了什麼,但是看女兒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又是一副輕鬆的樣子,心道:應該不是壞事。

公孫佳自己也覺得很奇妙,被劈頭蓋臉罵一頓是生平頭一遭的體驗。單良說話犀利刻薄, 卻不是這樣的態度, 也遠沒有鍾祥這樣清晰明白、高屋建瓴。鑽進車裡,公孫佳帶著歉意對母親說:「這一趟跑得急, 阿娘受累了。」

鍾秀娥就不再多問了, 以前也是這樣,公孫昂與鍾祥進書房聊完之後,那話題也不是她能插得進口的,習慣了。她還是把公孫佳扶過來靠在自己肩上:「再眯一陣兒。」

公孫佳含糊地說:「過年之後, 還要普賢奴來陪您嗎?」

鍾秀娥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好累的?」又問, 「沒事兒了?」

公孫佳笑笑:「嗯,沒事兒了。」

雖然挨了罵, 卻是心給正了回來。

鍾秀娥皺皺眉頭, 想了一下:「也好。」這世上多的是養在外婆家的孩子, 也不多普賢奴一個。

公孫佳道:「他沒說。他與我爹遇到這件事,未必會是同樣的選擇,我也就不必去非要向他問一個答案。那是他的答案,不是我的。我隻要問心就好。」

單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藥王悟了。不過,這事確實有點大,背後仿佛有什麼。」

府裡上下興奮的勁兒還沒退,仆人的榮辱都係在主人身上,主人家得勢,仆人也跟著風光。之前人心雖然沒有散,其氣勢與公孫昂在世的時候是不能比的。此時得一好消息,端的是比多領了一個大紅封兒還要喜人。

公孫佳從鍾府回來,已打定主意要「老實趴著」,所以回來就宣布:「發雙賞!」

她這一天先是進宮,出來,接旨,再去鍾府,回來天都擦黑了。仆人們歡聲雷動,腳步又輕又快地點燈、備晚飯,鍾秀娥也頗開心,親自開庫房取賞錢。公孫佳則又到了書房,依舊是榮校尉、單良二人立在她的桌前。

單良扌莫出兩份文稿來:「我草擬了兩份,一份是推辭的,一份是謝恩的、順著旨意的口氣接著寫的。」

公孫佳道:「用第二份。」

單良隨手把第一份扔進炭盆燒了,看著火苗躥起來,單良問道:「郡王的意思?」

公孫佳道:「那先生要聽一聽外公的話了——別去猜比你厲害的人,老老實實地把自己擺出來就行了。」

單良也是一驚,嘆道:「是啊,陛下聰明天縱。不是所有的天子都聰明,但今上確是因為英明才做了天子的。天子又不是待藥王不好,等到待你不好的時候,咱們再說。」

榮校尉默默點頭。

公孫佳道:「開一條財路的事先放放,咱們如今拿什麼去與人談條件,由咱們來主導、拿個大頭呢?還是先接手這一筆橫財,我也認真學點東西的好。」

單良道:「也好。藥王想學什麼?怎麼學?」

公孫佳道:「這個得等我明天再見了陛下,看看他的反應。」

「我這就去謄寫奏本。」

「有勞。」

本來這幾天皇帝也是放假的,沒有邊關烽火這樣的事件,他也不理事。但是旨意是他自己下的,公孫佳再上個謝恩的本子他也得看著。單良也就得趕緊去寫。

公孫佳又問榮校尉:「你手上,可還有合用的人?」

「有一些,但還不夠。呃……黃、張等人手下,也有合用的人。」

「我再想一想。」

~~~~~~~~~~~~~

公孫佳的「好好想一想」,就是吃過了飯,看過單良謄寫好的本子,派人給皇帝送過去。然後在鍾秀娥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帶著阿薑悄悄地到了佛堂。

公孫府很大,今年過年也很冷清,不能張燈結彩也不能歌舞,更不好放焰火。隻有仆人的笑聲與談話聲,才顯出一點新年的活潑來。

出了院門,阿薑就問:「明天還要進宮,不好好歇著,去佛堂一乾嘛?您又不好這個。」

阿薑比公孫佳大上八、九歲的樣子,是當年皇帝的一個護衛從一群餓鬼的湯鍋邊上撈回來的,順手扔給個熟人。這熟人是當年皇帝家的一個老媽子,姓薑,阿薑也就跟了這老媽子的姓。老媽子人不錯,公孫昂還餵馬的時候,也承她照顧過。

後來皇帝登基了,公孫昂發達了,老媽子覺得宮裡不太好混,臨終前把養女托付給了舊同事,阿薑就這麼留下了。她也沒別的地方好去,更沒什麼親戚,公孫佳出生後就跟在公孫佳的身邊,是看著公孫佳長大的,一年一年的越來越熟,口氣也越來越親昵。

公孫佳道:「想聊天了。」

「?」阿薑一臉的不解,「您要想聊,哪裡不能聊了?想要師太們陪你聊天,我去請她們到房裡來。」

「我想跟佛說說話。」

阿薑沉默了。

一路沉默到了佛堂,佛堂裡也很安靜,殿上的燈還照舊點著。自己家的佛堂,經年的給公孫昂點著燈。兩個尼姑都還沒睡,也沒在念經,拉著元崢,三個人湊一塊兒打牌玩。

因為元崢事特別安靜,乾完雜活要麼就看經書、要麼就給自己爹娘念經,或者乾脆就縮房裡不出來,智生看元崢越來越順眼,說:「進了府裡,你的運氣就來了,命也改了。原本是個薄命的相,有府裡的佑庇總能平安終老的。快,出牌。我知道你也領了雙份的年賞,佛祖麵前,不可賴賬。」

另一個尼姑智長說:「她才多大,你別逗她。阿靜啊,別管她,咱們一年就玩這幾天的牌,過了這幾天,就算你欠她的賬她也不跟你討的,她在佛祖麵前立過誓的。」

元崢實在不明白,在這樣一個秩序井然的府邸裡,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師太。平常看起來就是兩個木偶,吃飯、念經、曬太陽、打瞌睡,過年了居然會打牌!元崢沉默了一陣,問道:「師傅們會打牌,那會不會梳頭?」

阿薑叩動門環的時候,正是智生和智長將手裡的硬紙牌敲元崢腦袋的時候:「卷毛賊!出了正月就求主人,將你也舍給我們做徒弟,將卷毛都剃禿了,看你還會不會梳頭!」

元崢丟下牌跑了:「我去開門!」

智生與智長理理衣襟,又是兩個慈祥和藹的尼姑了。智生道:「要是來私下求簽問卜的,這次輪到你了。」

智長道:「知道啦。」

元崢維持著開門的動作,阿薑提著燈籠道:「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快讓開路來?大殿上的炭盆還燒著嗎?」

元崢退到一邊,眼睛往她們身後看。阿薑道:「你看什麼呢?賊頭賊腦的!」

元崢心道,主人怎麼會隻帶著你一個人過來?是有什麼私事嗎?往常都是一大堆人的。

智長已走到房門口,隔著院子問道:「阿靜,誰啊?」

阿薑使了個眼色,發現元崢居然領會到了。這小卷毛一路小跑著進去,再跑出來的時候身後就跟著兩個尼姑了。智生沒有聲張,小聲問道:「阿彌陀佛,主人家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公孫佳道:「你們玩你們的,我去大殿坐一會兒。」

這兩個尼姑最是省心,答應一聲就開始張羅:「阿靜,來幫忙。」元崢小聲說:「我去拿炭盆來,給了我雙份的。」偷瞄了一眼公孫佳,心道,可別把她給凍壞了。阿薑道:「明天都給你補齊了,快去,多拿一些來。」

蒲團邊上點了兩個火盆,把公孫佳給夾在中間。兩個尼姑將殿內的燭台油燈都點完之後,手拉手回房繼續抽牌去了。臨走還把元崢給捎上了,元崢回到了房裡,打牌也打得不□□心,輸了兩把牌之後也不見兩個尼姑閒聊猜測公孫佳為什麼這個時候過來,元崢有點掛心。

又輸了一把,元崢說:「我再去搬些炭去吧,別再不夠用,把人給凍著了。她不經凍。」

智生一想,也對,於是說:「阿薑小娘子說要補給你就一定會補給你,這府裡不會苛刻下人。你多拿些,不要吝嗇。要是忘了補給你,你就跟她討要。」

「哎。」

元崢抱了一簍子炭去了大殿,一推開門就聽到阿薑說:「這是三等的炭,不太好,嗆。咱們別呆太久,早些回去吧。」元崢腳下一頓,想送進去,又怕把人給嗆著了。

阿薑回頭道:「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我……」送三等的炭。

阿薑道:「還不快進來,要死了你,冷風直往裡灌!」

元崢慌忙抱著炭簍子閃了進來,用身體蹭著把殿門給推上了。抱著炭簍子,局促地背倚著門,吃不準要不要上前。阿薑道:「你還不快過來?」

公孫佳站在蒲團後麵,默默地看著佛像。元崢看阿薑的眼色,輕手輕腳地添著炭,小聲說:「我把炭盆挪一下,煙氣不正對著鼻子往上冒味道就沒那麼沖了。」他燒著這炭並不覺得有多差,不過一個公孫佳這樣的姑娘,當然需要更好的木炭,投入香料的那種。

公孫佳沒有動,足與佛像對視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活動了一下站僵了的雙腿。阿薑扶著她,小聲問:「聊完了嗎?」

公孫佳笑笑:「嗯。」低頭看到元崢頭上一朵小白花,小小的絹花簪在編起的卷發上。忽然想起來,這個孩子也是沒了父親的,忽然就對這個阿靜多了一些憐憫。問元崢:「年賞到你手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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