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頑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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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了一緩神,虞清組織了一下語言:「倒也不是不可救藥的頑劣,隻是……他……」

「先生請坐,慢慢講。」

虞清此來,就是要公孫佳劃個道兒來的。他覺得應該這樣做,否則寧願再受窮,也不想受這個氣了。

公孫佳好奇了:「普賢奴不受管?」不應該呀,普賢奴的「自律」好到反常。說他蠢,公孫佳相信,說他「頑劣」那幾乎不可能。拜師那天,公孫佳也算旁聽了一下虞清講的課,師生二人她都觀察過了,兩人都還可以,相處得也還可以,如今二月才過了小半個月,這就開始不行了?

公孫佳態度和緩,有效地安撫住了虞清的情緒,虞清慢慢地說:「在下既接了這份差使,便想做好。可是餘盛這個孩子,他性子跳脫,坐不住。他的這種淘氣又與旁的孩童不一樣。在下自己也有幾個兒女,小時候也有淘氣的,卻都不是這樣。」

府裡給了虞清雙薪, 夠他在京城租個房子安頓妻小、養活一家了。雖然存不下什麼積蓄, 生活到底寬裕了許多。

除了學生不受教之外,也沒什麼問題。

放在外麵自己當塾師,那就有一個說法, 家裡大人都會說一句:「隨便打。」隻要學生能學得到東西,做父母的樂見塾師認真負責。你要是不管學生隻混個館,做父母的才要不開心。所謂天地君親師, 老師的地位還是不低的。

富貴之家則截然不同。

可作為一個老師,學生學不進東西,是對一個老師最大的羞辱。尤其虞清這樣認真的人, 他接了這份活計就想做好。否則白拿了公孫佳的束脩,他心裡很不安。

教這些權貴人家的小孩兒與自己當塾師有一個本質的區別——沒法隨意的懲罰學生。

按照事先約定的, 虞清每天在府裡管一頓飯, 他早晚飯都在自己家裡吃, 府裡在前麵給他安排一間房子, 他的飲食也有標準, 雖不與主人家同吃,但也不壞。且比做清客時舒適愜意, 不用看宴會主人的臉色吃飯。做清客,挾一筷子菜進嘴裡都得注意, 別正在吃的時候別人問你話, 你是吐出來還是咽下去呢?

擱皇室,不讓老師跪著講課都算優待老師了。放到權貴人家,不用老師跪著了, 但想因為學生不認真而打學生的手心,那老師一定另有一重比較拿得出手的身份才行,不然也打不著學生。

虞清搖了搖頭:「他還說,讀這些聖賢書,是要將人教得千人一麵,弄成一群『思想上的奴隸』,這還是……」這還是人話嗎?

公孫佳的臉點黑:「還有呢?」

親爹可以隨便打兒子,被包養的先生就沒法這麼打學生,排除這一點不同之後,餘盛與一般的小孩子的表現也不一樣。

「他先是坐不住,小孩子嘛,都有些跳脫,慢慢梳理就好。他還會講歪理。什麼小孩子就應該是坐不住的,過一陣兒就該休息,不應該讓小孩子坐一個早上。」

「還有呢?」

虞清也有點留意她的表情,見她這樣,說:「東主也覺得有點不大對吧?」

公孫佳道:「他從小隨父母給祖母守孝,鄉野裡長大了三年,有些離經叛道也不算什麼。好好管教就是了。」

以上這些內容,公孫佳有元崢這麼個「伴讀」放在餘盛身邊,已然知道了。反正餘盛抱怨歸抱怨,還是會老老實實坐著聽課,就算打瞌睡他也會在座位上把這節課給睡過去而不是跑路睡床去。表現已算可以了。換了鍾佑霖的親哥哥,是辦過跳起來打老師的事了。當然,當時他是在宮裡當伴讀,老師也不是一般人,於是這位表兄被鍾保國捆起來,帶到老師麵前著實打了一頓。

虞清嘆息一聲:「這些還不夠嗎?哦,對了,餘盛的好處也是有的,譬如很關心民間疾苦。」

「嗯?」

虞清道:「是會問在下一些奇怪的問題,都是童言童語,倒是有些悲天憫人的天性,這是很不錯的。然而,恕在下直言,對他而言,他好好讀書,將來為官一任、造福一言才是最大的悲憫。這公子哥兒的脾性,聽人哭訴兩句過得苦,跟著掉兩滴眼淚,末了說幾句場麵話,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善人,也就僅止比欺男霸女、貪墨枉法好上一些罷了。」

虞清說到激動處,越說越多:「府上要一個不會惹出大禍來的紈絝子弟,他這個樣子倒也還行。不!就他那些奇怪的念頭,就容易惹禍啦。人與人怎麼會一樣呢?君子與小人就是不同的,上智與下愚也是不一樣的。他隻是中人之資,卻要在現在就追尋這些人間至理,就容易走上邪路。縱使有心踐行聖人之言,也需要把聖人之言弄明白吧?否則……」

公孫佳緩緩點頭,這個虞清雖然不大會看人臉色,但是性情耿直,也不說假話,眼光也還有一點。

公孫佳鄭重地道:「先生上心了,不過這個孩子才讀書,還請先生寬容他些許時日,咱們再看他幾天,如果不行,我必管教他。」

虞清要的本來也就是她這個態度,也沒指望著馬上就能拿到管教的權利,忍幾天就忍幾天吧,他已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至少要把這一個月忍完。如今這一個月過去,還沒有起色,他就隻好辭館了。餘盛絕不是最討厭的那種小孩,但一定是非常煩人的。讓你覺得他還有救,但就是救不過來。

真是氣人!

「在下也希望是小孩子乍一上學不適應,隻盼他早些變得正經一點。」

公孫佳做了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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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虞清氣走之後,餘盛就後悔了。

這些天他浪得太厲害了!上次瞎浪的結果是把自己浪到了這裡,這次這一浪,他就很怕。

反醒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是有點不夠謹慎,以後對老師還是要更加尊敬一些才好,要循序漸進,不能一上來就下猛藥,跟虞老師說太過沖擊三觀的話。

他是這樣認為的,他既是金大腿的親外甥,金大腿對他又很好,他是可以小小浪一下的。身為一個穿越者,見到書上寫的人物的時候就容易嘴賤手癢。比如遇到金大腿,他就忍不住嘴賤,想讓小姨媽雄起,跟小姨媽說「誰說女子不如男」攛掇著小姨媽往他讀過的正史裡的那個形象上靠。

也不是說有什麼太不堪的心思,就是有一種參與感。且小姨媽那絕對是個成功人物,他在小姨媽成功的道路上推上把,讓她更順一點,早些進入狀態,有什麼不好?成名須趁早。對吧?

當然,小姨媽太頑強了,畢竟牛氣沖天的一個人,他愣是影響不了,隻好曲線救國找小姨父。小姨父好像也很牛的樣子,也沒受穿越者的影響,害他到現在都找不到!

虞清總是可以的吧?虞老師是語文課本上留下姓名的人,作者介紹的時候有寫,作者常年生活在社會底層,對勞動人民有著深切的同情,鄙視當時上流社會的奢侈糜爛,經常上書針砭時弊,等等等等。

他背過的,怎麼會有錯?

投其所好說一些他自己也認為很有道理的話,就不行嗎?誰也沒告訴他虞清居然是個大大的忠臣孝子、聖人門徒啊!

這果然是個魔改劇!天縱英才的小姨媽成了個傻白甜,具有抗爭精神的虞老師成了個封建秩序的維護者!老師,你不是應該為普通人代言的嗎?

別問,問就後悔,當年中考完不該浪,把自己浪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餘盛坐在那裡,低垂著頭,蔫兒了,看背影有點可憐。

元崢低下頭繼續看他的書,這麼好的條件居然不知道珍惜,還這麼玩兒,這小東西就是欠打!

餘盛今天倒是沒有挨打,虞清生氣地走了之後,又平靜地回來了,接著授課。有了前麵這一出,餘盛也不再囉嗦了,安安靜靜將這一節課上完。

上完課,虞清布置了作業,讓兩人背書。虞清初時是重視餘盛的,「方靜」一個女孩子,又是個伴讀,算是東家的半個監工,他是忽視的。架不住對比太慘烈了,上了半個月的課,虞清布完作業就忍不住問元崢:「你可有不懂之處?」

虞清這水平比起元崢在家鄉時遇到的那些老師水平要高一些,元崢也不客氣地提了幾個問題,虞清都認真地解答了,也不管這是個小侍女,她讀了書沒半點屁用,頂多是以後主人家要發賣的時候能給她賣個高價。

真就,全靠同學襯托。

看了一眼自己主要的工作對象,虞清嘆了一口氣,對元崢道:「君子不器,不自棄,你,唉……」

元崢認真地揖了一禮,虞清也沒覺得有太多的不對勁,說:「功課都要認真,餘盛?」

餘盛一個立正:「是!我好好背!」學生就是要學習的,學得好不好另說,得學。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其實那些不想上學,小朋友一節課應該短一些的屁話,都是口嗨,他們上學的時候經常全班一起說,說完還不是得照樣寫八套試卷?不能反抗,還不許大家抱怨嗎?

「阿靜姐姐」是不跟他一起復習功課的,餘盛有心拉「阿靜姐姐」一起寫作業,「阿靜姐姐」認真地說:「小郎君請自便,奴婢還要去主人那裡學針線。」搬出了金大腿,餘盛就收斂了不少,自己去背書寫作業。

元崢也不是總往公孫佳那兒跑,他在公孫佳麵前還沒那麼大的麵子,隻要將餘盛糊弄過去,他也就安靜地在他的西廂裡背書、寫作業。每天也做一點針線,因為阿青真是個有主人家風的人,說要教針線,她真就隔天抽個空,拿著針線過來教「阿靜」。還有阿練,仗著自己是師傅,也過來繼續教元崢梳個頭什麼的。

因為元崢手頭也寬裕,隻有自己一個「小姑娘」,偶爾也會出些錢跟這些人一起買點零食、小玩藝兒之類。人緣混得還行。阿薑見他老實,也就不刻意禁止這些比他大了十歲的女孩子找他玩。且看著他一個裝女孩兒的男孩子被迫學梳頭、學針線、穿女裝、當「阿靜姐姐」,漸漸還有人要教他做飯之類……就還挺可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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