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90. 她身上有誰也帶不走的夏天(1 / 2)
之前提過,木川唯小時候特別想要一種半指手套,並且深信戴上它以後每天堅持活動指節,就能奇跡般的變成炫酷的忍者。
當時很多商業街的便利店都有賣的,隻是價格不便宜,於是福利院的老師勒令她乖乖呆在學校。那時候冬天很冷,她從小就容易生病,沒有空調沒有厚衣服,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地打。
這很痛苦。
因為想要一種東西卻得不到的感覺太糟糕了,像是貓抓心似的難受。所以木川就把大掃除發放的塑膠手套剪了一半,套在手上裝忍者,開心地滿走廊亂跑。
在樓下的同班男生就嘲笑說:「你完了醜八怪,我要去告訴老師!」
後來果然被幾個保育員知道了,免不了被毒打一頓。由於實在沒有錢去買真正的半指手套,木川的忍者計劃隻好自此終止。**歲那會,她還是個天真正直的小孩,又很內向,實在做不到在公共場合放開自我,更遑論受人歡迎,沒人帶她玩,訓練成績差,所以唯一自豪的事情就是特別會自娛自樂。
整塊整塊地摳牆皮、下雨天在水坑裡製造人工漩渦、轉筆轉書、用肥皂水吹泡泡、沿著地板磚的縫隙走路——實際上,她沒什麼特長,很多東西學得一知半解,也沒什麼愛好,曾經呆過的伊藤家讓她學了大半年的小提琴,也就學會了拉小星星。木川唯並不聰明,也從來都不是什麼天才,混在人群裡壓根沒有顯眼的地方,因此孤僻卻看得開是她難得能夠自我標榜的事情。
長大了也是這個德行。沒日沒夜地拉小提琴彈吉他,手指全是繭,又由於身體的自愈能力消失,再磨出新的繭子,然後再次復原,三番五次重復這類過程,其實不是因為她熱愛音樂,隻是沒有事情做。
「怎樣都好吧」「隨便吧」
是的,木川以前唯一的優點就是看得開。偶爾聽一聽千穗讀漫畫書,或者躲在角落裡偷偷折紙玩,她以沒有朋友為榮。
秋天的雨無論在哪個世界都很密集,這種季節上的區別倒是不大,某個空間內,木川站在電車站下避雨,她跟誰都不太熟,所以就看著其他人打電話叫朋友送傘,三三兩兩熱鬧地走掉。
——或許幸福有趣的人在等傘來,而孤僻無聊的人都在等雨停吧。
287期獵人考試前半年,她跟著金東跑西跑,看古代遺跡年久失修的頂棚搖搖欲墜,進入念力燒窯場聞到奇妙的高溫磚瓦味道,還有遊著巨大金魚的紅木森林,穿過結滿蜘蛛網的螳螂蝦山洞……對方不變的袍子和他的聲音一樣灰撲撲的,偶爾踩住的水窪也將鞋麵浸滿了濕漉漉的光澤,褲腿也是水漬的深色印記。他會買奇怪的包著油墨紙的三角肉餅,隨手摘沒有洗過的樹莓,用袖子簡單擦擦就塞給她吃,然後執著地給她買小孩子玩的亂七八糟玩具。
偶爾能在舊書庭和小攤那裡得到上個世紀的名家手稿,還有什麼《莫比烏斯湖遊記》之類的**,他們在燦爛的月光下穿梭,男人總是領先她一步,在前方引開濃厚的夜色,藏在兜帽裡的臉龐被挫去鋒利的銳角,剩下溫暖的模糊光影。
灰塵、苦咖啡味、墨水的氣息、煙味、肆意放縱的笑聲、隨便任性的固執、博學多識的寬廣,像是第一次假裝有爸爸的感覺。
木川在想,她目所能及的秋季,大概再也不會有別的顏色了。
……
賭博之城杜力亞司,是貪婪島著名的旅遊景點。秋天難得的燦爛陽光實在是太舒服了,均勻地照射下來,給木川姑娘毛茸茸的黑腦袋上勾勒出一層金邊,受陽光的蠱惑,路人都情不自禁地把視線放在她身上,盯著少女小巧艷麗的臉孔看了半天。
坐在賭場搖號機座位前的木川一個噴嚏把自己搞醒時已經快要到落日時分,一睜眼,發現對麵機器空著的位置現在坐滿了。
準確來說,是多了一隻企鵝。
它歪了歪頭,扇動著優美的翼翅,圓溜溜的黑眼睛眨了眨,慢吞吞地跳下椅子,左右張望了一會,又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然後一屁股坐在黑發姑娘的馬丁靴上,堂而皇之地和她對視。
木川:「……」
她舉起手裡的水杯,戳了它兩下。
這隻企鵝也許是gi裡隨機刷出來的nc或是島嶼特有的生物,經常和玩家互動,久而久之一點都不怕人。
一人一企鵝對視良久。
肥嘟嘟的企鵝:「嘰嘰。」
木川唯:「……」
對麵有幾個輸錢的賭徒正在罵罵咧咧地使用一種叫做風險骰子的道具,唯姑娘上次和金一起進gi時隻是隨便看看,拿了一盒荷爾蒙餅乾,很多道具都沒有仔細了解,零零散散知道一些東西罷了。
現在看來,被他們拿在手裡的骰子隻有一麵「大凶」,其餘十九麵皆是「大吉」,估計是有幸運加成的能力。
她抬了抬腳,胖企鵝終於願意挪動屁股,用嘴巴啄了一下地麵的骰子,恰好把它翻到了「大凶」的那麵。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放在兩人手邊的遊戲幣框子忽然嘭地一聲炸開了,滿天的銀色錢幣嘩啦嘩啦砸在地上、窗外、迎著木川的臉劈裡啪啦襲來,然後掉了一大堆在她的兜帽裡。
賭徒:「……」
木川:「……」
「該死,肯定是這個小女孩把黴運帶來的!」其中一個男人大聲控訴。
「你說什麼?」木川立刻沉甸甸地站起來,差點被帽子裡的錢幣扯得一踉蹌,勉強撥開擋在眼前的肥企鵝,一臉嫌棄地開口,「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顯然我是幸運的,所以才沒事。而你們倆卻一點都沒沾到好運,這說明你們本身就已經沒救了,請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
幾個人吹胡子瞪眼地理論了一番,木川本來打算在賭場再轉一圈找找014號,結果被這種事情絆住,她的心情非常不美妙,這嚴重乾擾了正事。
黑發少女彎月要揪起地上的肥企鵝,像是端一盆魚湯那樣把它擺在機器頂端,偏過頭義正言辭道:「我要賭錢!賺錢使我快樂!成為世界第一富豪就是我人生的意義!不愛搞錢的人宛如行屍走肉!誰都不要試圖乾擾我搞錢!別再吵吵了!」
耳邊瞬間清淨。
她滿意地閉麥,結果看見對方一下子瞪圓了眼睛,震驚不已地看她,臉上的每一個器官都在用力。
「……你想表達什麼?」
一邊說著,木川一邊扭過頭,然後就看見手裡揪著的企鵝正在慢慢膨脹,像是充氣玩偶那樣,越變越大越變越大,最後霸占了整家店麵。
小姑娘看看頭頂的巨型企鵝,又看看男人,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在介意剛才的錢,事先說好,掉進我帽子裡的遊戲幣我是不會還的!」
「……」
兩個男人麵麵相覷,互相發出一聲鬼叫,接著從大門口連滾帶爬地跑掉了。
「嗯…介於你現在的高度,我覺得我們可以迂回一下,我需要做什麼嗎?014要怎麼得到呢?」少女仰著腦袋往上看。
明顯是nc的企鵝君就那麼直愣愣地對上了她的眼睛,圓溜溜的黑眼睛仿佛黑洞一般,木川一時挪不開視線,等她反應過來,眨了眨眼,才發現自己周遭的環境已經變了。
木川唯:「……可以,是遊戲的一貫劇情。」
貪婪島的任務模式也是進入某個空間,然後達成nc的要求,就能得到卡牌。現在呈現在木川眼前的赫然是一間空無一物的白房子,她背著手,老成地在裡麵轉了幾圈。
扣扣。
小姑娘下意識望向不知何時出現的門扉,以及站在門口的小男孩,對方顯然盯著她瞧了很久,敲門之前是憋了笑的。
木川:「……再見。」
說著,小姑娘就要把門掩上。小男孩明顯是負責劇情的工作人員,被她這個關門的架勢嚇到,但還是努力抵住門解說:「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