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箏有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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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著還有些遠,席遠就看見陳尋和信秋各自站著。信秋背影挺直,她非常瘦,像新柳的嬌弱,走近才看清她咬著下唇,眼裡一片水光,卻仰著頭,不肯泄露一絲心思。

陳尋看著很平靜,但眼裡冷厲的目光落在信秋身上。

陳尋就是這樣的,心情越是不好,臉上越是波瀾不興,席遠不由得有些為二人擔心。

席遠說:「怎麼在這裡,還以為你們走了呢?」包間裡的人結束了飯局都走了出來。

陳尋對信秋說:「走吧。」

信秋慢吞吞地跟在後麵。

席遠落後兩步,悄悄問信秋:「吵架了?」

信秋搖搖頭。

這裡的幾個朋友和信秋都不算熟悉,說起來,席遠和信秋算是熟絡的了,陳尋第一次帶她在身邊,就是在席遠別墅的後花園裡,一大幫子人,在花團錦簇春日的花園裡燒烤。陳尋指著信秋說:「這是信小姐。」又指著席遠說,「這是席遠。」

從稱呼上聽起來,信秋和陳尋之間還有些客氣。

可是,兩人看著可真親近,陳尋難得動手烤了兩個雞翅,翅尖稍微有些焦了,他讓信秋吃一個,信秋笑著不肯吃。兩人推著笑鬧的時候,雞翅掉在了信秋的裙子上,那是一件白色的裙子,所以汙漬很顯眼。陳尋拿了乾淨的毛巾,彎月要幫信秋擦拭,信秋紅著臉說沒關係,說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席遠對信秋說:「你偶爾也讓一讓陳尋吧,平時都是他顧著你。」

信秋不解地看著席遠,他們又不是朋友吵架,她讓一讓就好了。

席遠卻以為她是不滿他說的話,他說:「多少人喜歡他啊,他那麼喜歡你,你總要讓一次吧。」

如果是說開之前,信秋倒是可以理直氣壯地回席遠是他弄錯了。現在,信秋卻囁嚅著。

是啊,陳尋啊,這樣的長相,這樣的人才,多少人喜歡他。

他怎麼會喜歡自己呢?

那時候陳尋和信秋認識不久,信秋周末離校,陳尋開車來接她。他那時還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車很耀目,他從車上下來幫她拿行李,麵孔細致白皙,秀眉長目,眼睛澄明而深邃,嘴唇很薄,唇線優美,笑著有溫柔的味道,溫柔之餘帶點兒隱約的疏離。

和信秋相識的同學經過,羨慕地說:「你男朋友啊?」

信秋有些疑惑不解,她擺擺手:「不是啊,是朋友。」

那同學說:「朋友的話,對你可夠好的。」

等車開出去後,信秋裝作不經意地看了陳尋好幾眼。陳尋待她,是很好的,她以為是朋友的好。

陳尋問:「老看我做什麼?」

信秋遲疑著,問他:「陳尋,你是不是喜歡我啊?」她那麼天真又直白,顯得一點也不解風情。

她接著說:「我有男朋友的,去國外留學了,很快就回來的。」

陳尋把車停到江堤上,他把車窗放下來,江風吹進來,他沒有說話。

江麵上水波盪漾,遠處橋麵的燈帶藍色、黃色不停地變幻,信秋心裡忐忑不安。

陳尋揉著她的頭發說:「想什麼呢,喜歡我的人那麼多,我怎麼會喜歡上你這個小姑娘。我是看你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寧城,孤零零的,和你做朋友呢。」

他說完,信秋明顯鬆了一口氣。她笑著說:「我又不是孤零零的。」

陳尋說:「也不知道是誰大清早喝了酒淚流滿麵地在路邊哭。」

信秋被他揶揄得麵紅耳赤,她下車站在江邊看風景。南溪江的夜景是出了名的,隻是出名的夜景在小洲那邊,不是這邊。

陳尋跟著下車。信秋穿著淺粉色的紗裙,耳朵上戴了珍珠耳釘,顯得十分清麗。她像是一株雨中的小花,看著十分柔弱,其實不是。他盡量尋常的口口勿問她:「那麼多人喜歡我,你就沒想過喜歡我啊?」

信秋忍不住哧哧地笑,陳尋這話說得太自傲了。她還記得葉盛說起陳尋時的話——稍有些見識的誰不知道陳尋啊,寧城的陳家三少,沉穩、有風度,一等一的相貌,一等一的家世。

信秋說:「我啊,不會再掉進火坑裡的。我要找,就找個和我一樣,平平常常的。」

陳尋哈哈大笑,還是第一次有人把喜歡上他說成是掉進火坑裡。

信秋低著頭沒說話,看著溫柔而嫻靜,性子卻有些倔強。

席遠又看陳尋,還是嚴肅著一張臉,表情冷峻。

一群人坐電梯,陳尋和信秋站在電梯的最裡麵。觀光電梯外是城市的燈火輝煌,有人往裡擠,陳尋環著信秋,把她護在裡麵。

信秋看著他冷漠的眉眼,有些說不清的滋味湧上心頭,她說:「謝謝。」

陳尋沒說話。

出電梯後,一行人有說有笑地走著,最後麵的兩個人沉默地走在一起,席遠十分擔心地往後看。

蔣方遙不解地看他,問:「你乾嗎老看陳尋和信小姐?」

席遠做了一個別說話的手勢,對他說:「我看兩人鬧矛盾了。」

蔣方遙回頭看了一眼,陳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為了個信秋,麵上卻不好看,也不知道喜歡她什麼,就是看著楚楚可憐嗎?

大廳裡,幾個軍人身姿挺拔地走來,男的高大帥氣,女的英姿颯爽,樸素的軍裝,更襯得青春明亮,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蔣方遙隨意地看了一眼,裡麵有個女孩子明顯比旁人小上幾歲,素淨著一張小臉,瑩瑩美目,形容皎若秋月。

她注意到了蔣方遙在看她,微微一笑,落落大方。

蔣方遙很是欣賞。

年輕女孩兒的視線越過他,不經意地落在信秋和陳尋身上,剛要把目光移開,她的眼底湧上些疑惑,但又有些不敢確認。

兩撥人越走越近,漸漸要錯身而過,年輕女孩兒像輕盈的燕子撲向信秋,喊道:「信姐姐。」

信秋因為陳尋的低氣壓,她的情緒也變得很低落,周遭的事情都沒有注意,猛地有人向她撲來,她嚇了一大跳,幾乎是反射性地抓住就在她身邊的陳尋的衣袖。

陳尋反應迅速地把她護在身側,神情不悅地看向年輕女孩兒。女孩兒看著比他們都要小好多,她有些歉意地望著信秋,說:「信姐姐,我是不是嚇著你了,我隻是看見你太驚喜了!」

陳尋手臂用力地把信秋壓在懷裡,她費勁地抬頭,看到了那個年輕女孩兒,那女孩兒一雙眼裡滿是驚喜,如天邊閃亮的星,十分漂亮。

竟然是袁冉。信秋笑著喊道:「袁冉。」聲音雀躍。

陳尋緩緩地放開她。

袁冉笑眯眯地點頭:「後來都沒有見過姐姐了,原來你在寧城啊。」

她原也不是呱噪的性格,可意外遇見信秋,她實在是喜出望外。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你是在寧城工作嗎?還會回臨城嗎?怎麼從沒遇見過你?」

信秋隻來得及說了自己現在的工作,剛想問袁冉怎麼在這裡,袁冉已經指著陳尋問道:「這是姐夫嗎?」

信秋怔住了,袁冉若問是不是男朋友,她還能接話,姐夫?她轉念一想,自己的好朋友阮密都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不怪得袁冉這樣想。

不久前才義正詞嚴地拒絕陳尋的信秋,真不知道怎麼介紹,隻含糊地說:「這是陳尋。」指著袁冉說,「這是袁冉妹妹。」

陳尋聽到信秋說的話,眼底有一層溫暖的笑意。他原本就是極出眾的長相,這樣一笑,幾乎讓初見他的袁冉呼吸一滯。

袁冉錯開眼,看向信秋,信姐姐比從前輕減了許多,有一種衣不勝雪的羸弱,她不過是皺了下眉頭,她心裡就有些憐意。

袁冉在軍校讀書,這次是來開會的。她問:「信姐姐,你有事嗎?你來我房間坐坐吧,我很想你的。」

信秋點頭答應,她看了陳尋一眼,陳尋也點點頭。

袁冉倒不叫姐夫了,隻是嬌俏地眨眨眼,打趣信秋:「聊會兒天還要請假呢。」

信秋隻是和陳尋說一下,她可能是習慣了,陳尋經常帶她一起玩,都是一大幫子人,他們卻熟不起來,她總是隻和陳尋在一塊,有事也隻和陳尋說。

袁冉的同學們已經上了電梯,袁冉拉著信秋跑了進去,男孩兒女孩兒們看見信秋,或笑著問好,或矜持點頭。他們都有些傲氣,但又掩不住好奇。

信秋對他們笑了笑。她看著十分瘦,像雨中的海棠,禁不住風雨的樣子,笑起來,十分清麗。有的同學的眼裡就掩不住驚艷之色。

袁冉住一個大床房,信秋和她各自坐一邊,抱著一個胖乎乎的枕頭聊天。

起初袁冉說了自己的近況,信秋說了自己來寧城的生活,後來兩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袁冉問:「姐姐,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是病了嗎?」

信秋搖搖頭,那時候爸爸的事、鄭明川的事,讓她吃不好睡不好的,很快瘦了下來,後來不知為什麼,一直沒有胖回去。

她說:「現在吃得比別的女同事都多,可就不會胖了。唉,大家都說我太瘦了,還是胖一點好看。」

是太瘦了,可是很好看。袁冉說:「現在的辦公室白領,哪個不說減肥,你比她們吃得多不行,你還得再多吃點兒。」

信秋聽她的口口勿,就有些忍俊不禁。

袁冉說:「聽我的,沒錯的。」以前的信秋姐姐,看著非常溫暖,現在的信秋姐姐,不笑時,清清冷冷的。

袁冉盡量裝作無意地說:「聽我媽媽說起過,最近鄭明川就回國了。那個陳尋,真的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嗎?」

信秋剛說不是,突然耳邊的血脈像是滾雷般流過,待她緩過來,袁冉已經笑著說起別的事了。

聊到很晚,袁冉留信秋在房間將就一晚。信秋說:「你明天開會,我明天上班,別弄得兩個熊貓眼,等你下回來寧城,我請你吃飯。」

袁冉笑盈盈地去送她。

深夜,電梯裡隻有她一個人,信秋有些疲倦地靠在電梯壁上。這一晚,陳尋突然的表白,和袁冉的相遇,事情太多,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電梯門開,信秋從大堂穿過。大堂裡一株白芍開得華麗,點綴在木雕的長椅旁,她睜大眼。陳尋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在打盹,眉間有些鬱鬱。

信秋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小聲地叫了聲「陳尋」。

陳尋睜開眼睛,眼裡帶著倦意。他在元辰負責市場拓展,工作十分忙碌,是真的累了才會在酒店的大堂裡睡著了吧。

陳尋問:「要回去了嗎?」

他真的是在等她。信秋的心裡像是被水浸了,軟綿綿、冰冰涼的,他待她,是真的好。

兩人一路無話,信秋要上樓時,陳尋問道:「如果那個人一直沒回來,你會選我嗎?」

他這樣驕傲矜持的人,把自己放這麼低來問她,信秋隻覺得心裡酸澀,才說了句真話:「你那麼好,我要不起。」她習慣了不貪心,知道太好的事物,她也留不住。

她的臉色不太好看,太蒼白,話語裡透露出傷心。陳尋有些心疼,輕輕摟了摟她。

信秋總覺得心裡很不安,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被她忘記了,她有些慌張地去回憶。電梯門開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是袁冉說的那句,鄭明川最近要回國了。

一時間,她的心裡像是突然被塞滿了,眼淚就落了下來。

她的家門前,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席地而坐,長長的腿屈起,背靠在門上,閉著眼睛在睡覺,身邊是兩個很大的行李箱,還貼著飛機的行李條。

年輕男人有一張俊美的臉,非常惑人,隻是帶著些許疲倦。

信秋站在他一步遠,靜靜地看著他。他的樣子和從前沒怎麼變,所以她疑心自己是在做夢。

或許平行世界裡是基圍蝦在剝我的殼,練習冊在寫我。

漫天的我落在楓葉上雪花上。

而你想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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