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美人魚(1 / 2)
被她貼上來的那刻,傅野卻一瞬間覺得世界是公平的。
很小的時候,他是快樂的。
然後有了磨難的幾年,讓他變成現在這般。
才有能力和機會給她一個港灣。
才有機會和她在這樣的夜晚,在這裡相擁。
晏姝在房間裡呆得久,身上有些涼意。
他後背的熱度像滾燙的岩漿。
她頓時清醒過來。
晏姝茫然地靠在他的背上,暗自後悔自己在做什麼。
她明知道該把手抽回來的,卻像被膠著住。
指尖忽然被人從身前輕輕摩挲,輕輕的,一下又一下。
帶來的癢,比小時候哥哥撓她更加重及無法忽略。
她耐不住縮回手,思緒卻在那一刻散開。
想起了每個彌漫著薰衣草香氣、微風一點點吹皺窗簾的夜晚,被他圈在懷裡。
那是玩具大熊無法給與的安全感和好眠。
她被忽然生出的念頭驚到,猛地縮回了手。
傅野跟著轉過頭。
他們的目光在夜色中匯聚。
她隻是對上他的眼睛,就能知道按照他的習慣,自己要被放倒了。
然後便是最纏綿和細密的口勿。
可那樣的反應卻遲遲沒有到來。
晏姝和他對視著,堅持不到十秒就紅了臉頰。
怎麼會有人生得這麼好看,眉宇間都是淩厲的英氣、氣質俊雅成熟。
還偏偏喜歡她呢?
她微微低下頭,不消片刻臉的溫度便和他身體一個樣。
「很晚了……」她受不住,打算下逐客令。
「嗯?」他偏偏揚起尾音,指了指她的屏幕,上麵兩份文件等著定奪。
她硬生生吞下讓他走的話,埋下頭。
「很晚了,你先去睡,我忙完就走。」他忍住了去口勿她的欲望,卻還是忍不住撩起她的發尾,繞上指尖一下下打圈。
她像是腳下生出枝條,緊緊地桎梏在地表,動彈不得。
明明眼皮告訴她,十分困倦,可舍不得離開。
「我陪你一會吧,我一個人去睡覺總歸不大好。」
他聞言轉頭看她,唇邊已經帶了笑。
晏姝咬唇,她的重點不在「一個人睡覺」,而是陪他。
可他的目光帶著探尋,明顯是在調笑。
十點的夜色,很容易便生出繾綣。
她忽然明白了哥哥的苦心。
她的心跳聲大到無處掩蓋。
「我說……我陪你一會。」
「好,」他沒有推脫,乾脆的應下。
她乖巧地趴在茶幾邊,隻占了一個小小的角,殷勤地給他倒了杯茶。
傅野的指尖翻飛,隻想把工作盡快趕完,送小小的公主去睡覺。
在明知獵物已入圈套,反而願意與她多做斡旋。
池澤市的過去太過荒唐,她也一直是付出和主動的那一方。
她這一輩子也隻會談這一次戀愛了。
他隻有做得好一點、多一點,在許多年後,被兒女問起,他們的父親是如何追她的時候,她才能帶著驕傲和溫暖地回憶這一段往事。
大約是為了追求女孩的儀式感,傅野在夜晚十二點鍾鍾聲響起前離開了麗水灣,並沒有留下來。
盡管他的姑娘最是好騙。
在門鎖上的那個瞬間,晏姝覺得她像從光鮮亮麗見到王子的公主,變成了普通女孩的模樣。
南瓜車和水晶鞋都不見,浪漫的粉紅泡泡一顆顆在房間裡消失。
她看著孤零零的房間發呆。
每日,公司上班的時間是九點。
從早上起來鬧鍾響起的七點,她就開始有些期待。
時間越近,她就越高興。
她換下白色的職業套裙,在衣櫥裡一件件試過去,挑了件粉色小香風裙,頭發下的鏤空蝴蝶結翩翩於飛。
折騰完一番,已經是八點半,再不出發便要遲到。
於是,她又開始變得慌亂。
慌亂於路上是否會堵車,慌亂於見到他的那刻。
和《小王子》書中狐狸對小王子說的一樣。
「叮……」的短消息發來。
傅野:「能來接我嗎?打不到車。」
「當然。」
距離上次見麵隻過去八個小時,卻像漫長的一個世紀。
她開著自己的小跑車一路風馳電掣到了他的酒店,才發現是步行可至的距離……
她在酒店果真見到了楚楚,還見到林嫂,開始了大型認親現場。
晏姝捉著林嫂的衣角,心裡是滿滿的懷念和委屈:「嗚嗚嗚,我好想你!想到睡不著覺。」
傅野在旁邊唇角掛笑,也不知道她想的是人,還是她的手藝。
「你是我認識的、見過的最棒的廚師!我找遍整個陸城,都沒人能比得上您!」晏姝喋喋不休毫不吝嗇她的誇獎。
林嫂的嘴角自見到晏姝後一直上揚。
誇獎她的廚藝,等於肯定她的人生價值,她被誇獎得極舒心也想著更加賣力的給小姑娘做各種美食。
旁邊,小貓咪因為太久沒有見她親昵地蹭著她的腳腕。
晏姝覺得腳腕一陣癢,她把小貓舉起來抱著:「楚楚,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呀?我可是很想你呢。」
「喵~」
「嗚……你也想我啦?」晏姝扌莫扌莫它的小腦袋:「我給你買了好多零食想寄過去呢,沒想到你就來了。」
「到點了,該上班了。」傅野低頭掃了眼腕表。
晏姝抱著貓戀戀不舍:「那我能把它帶去上班嗎?」
「嗯,不是不可以。隻不過酒店裡她和寵物醫生住著,可以時刻觀察免得應激。公司人多……」
「那我晚上來看她可以嗎?」
「我晚上把她送去你那裡。」
「那太好啦!我又有貓了!」她雀躍地像個孩子。
林嫂把一直拎著的保溫箱遞給她:「現在該叫晏小姐了。這是給您準備的早餐,午餐我讓司機再另送過去。」
「是我的早餐呀!」晏姝捧著滿滿當當的保溫箱,仿佛有了全世界。
因為極度興奮,倒是沒聽出來,為什麼林嫂說還能有司機送午餐的事。
如果有司機,她這趟是來乾嘛的?
「咳——」身旁的男人輕輕咳了下,再次提醒她:「該出發了。」
「好!」晏姝小心地把早餐遞給傅野:「一會我開車,你可要把我的早餐拿好了。」
「你沒吃早飯?」他拎著保溫盒問。
「吃了。」晏姝抿唇,又說:「但是沒關係的,我早上就吃了一點點。」
她是到哪都招人疼的小姑娘。
早上的時候,傅野沒有吩咐林嫂為晏姝做早餐。
畢竟八點半的時間,怎麼看她應該已經吃過。
可林嫂也不嫌麻煩,聽說要給她送,自發地給晏姝精心準備了份。
說是心疼她長得太瘦小。
這個年紀小姑娘,都惦記著瘦點再瘦點。
他沒攔著,卻也沒想到她這麼能吃。
「來啦,上車!」晏姝先邁進車裡,拍了拍副駕駛的皮座椅。
她是他的上司,是公司的獨裁者,卻在此刻化身他的小小助理。
他輕輕扣上副駕駛的搭扣。
車子飛馳,一路到了公司。
晏姝覺得與他相處的每一日,快樂地像隻黃鸝,隻想婉轉唱出心裡的喜悅。
見不到他的那幾日,確實有些無趣和落寞。
她的靈感像是洶湧的潮水,隻想找個時刻全都記下來,屬於他的歌曲。
「你周末會來上班嗎?」晏姝得寸進尺地問。
「周末?」他愣了下,卻看出她眼裡星光般的期待:「會來。」
他給了她一個台階:「確實積壓的工作做不完。」
「那好呀!」晏姝拔了車鑰匙:「我一會就喊人事部把你調來。調到我的辦公室!」
與她相處的每一分,都最是愉快。
窗幔搖搖墜墜,清風陣陣吹進來。
別鈞每過一小時就找個借口向裡送份文件,行著監督者的事。
卻看到晏姝一整天總是苦惱地捉著筆。
她偏頭問傅野:「我是不是很笨的學生?」
「要聽實話?」
「好了,你不要說了。」晏姝看著他唇角的笑意便知,實話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比昨天進步一點。」他中肯點評。
「就隻是進步一點啊?」她懊惱地說。
「我可從沒有因為工作誇過人,這樣代表你已做得很不錯。」
晏姝一怔,而後想起在他公司看到的畫麵。
他工作的時候很是專注,恍若其他事情都不在他的世界裡。
那日,他隻是隨手幫下屬理了下工牌,便讓後者腿都如糠篩。
是她從未見過的冷峻模樣,像是天邊最遠的星,遙不可摘。
「你在你的公司很凶麼?」
「你不是見過,」他點頭,給出了個溫和回答:「很多人怕我。」
「哈,你就是個紙老虎,哪裡好怕啦,」她捉著筆咯咯地笑。
紙老虎?
他晃了晃鼠標卻沒能笑出來。
應該說,所有人都怕他。
因為傳聞的事,也因為他的強勢。
「剛剛你說的有進步的話,我就當你在誇我,」晏姝小聲說。
「就是在誇你。」他嘴角噙笑,神色放鬆。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晏姝拿起掃了眼,然後心虛地藏在身後,結結巴巴地說:「我接個電話。」
傅野看她神色不對,本來有探究的意思,最終還是簡單放她走:「好。」
來電話的人是她原本已經說清楚一切的傅冶。
是她的可疑救命恩人。
她在看到號碼那刻,莫名生出做賊一樣的情緒,把電話藏到背後。
見到電話的那刻,就像那日陪恩人逛完整個陸城,然後在家門口碰到傅野那般難堪。
她躲進自己的休息室,用最低的音量接通電話:「餵?」
話筒裡的聲音幾近虛弱,把晏姝嚇了一跳。
「晏小姐,那日是我唐突。我喝了酒,說了胡話。昨晚想向您當麵道歉,卻別人攔下。」
「……」她雖然想說沒事,卻說不出口。
「您怪我吧,」話筒裡的聲音細細柔柔,並不清晰,連帶著痛楚的喘息:「我今天這樣也是咎由自取,我活該。」
說完這話,他痛楚地咳了兩下。
晏姝聽到話筒裡有人讓他躺好,不要亂動。
「你這是怎麼了?」晏姝遲疑著問。
「啊……唉,昨天碰到小偷在醫院門口對一個抱著小女孩的媽媽行竊,我忍不了這樣的事,我沖上去製止了他們,卻不小心被歹徒捅了幾刀……現在在醫院,可我救的人甚至沒來看一眼,」他有氣無力地說:「唉,我總是這樣愛管閒事。」
為了救人,被捅了幾刀。
晏姝在那一刻,不可否認她心軟了。
盡管哥哥說當年自己不是她救的,可他的把握也並不大。
曾經就樂於助人,車禍急救的恩人這次又路見不平。
可他這次救了一對母女,被救的人卻從未來探望。
該是怎樣的世態炎涼。
他都心寒到用多管閒事來形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