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喜歡我嗎(1 / 2)
小淳牽著晏姝的手,買了四杯飲料回來,一杯是芝士荔枝、一杯芝士楊梅,還有兩杯百香果綠茶。
她們一人提著兩杯。
大老遠,兩人就聽到不遠處的奇怪聲響。
兩人對視一眼,提著飲料使勁朝前跑。
夏日兩點多的太陽懸在當空。
灰白襯衫和黑皮衣正打得膠著。
塵土飛揚。
「臥槽,竟然有兩個大帥哥為你打架!此情此景可是我畢生夢想!」小淳一邊搖頭一邊敬畏地感嘆:「我好羨慕啊!」
「……」
上學的時候,賀南初和程離參很喜歡和人打架,她跟著幫忙消毒。
此情此景好像已經許久沒見到。
晏姝急得一甩手朝前跑去。
剛買好的芝士荔枝和芝士楊梅掉在地上。
濺落出紅色和白色的液體,匯成一條小溪。
「你們別打了!」她焦灼地跑過去拉架:「你們快別打了。」
兩人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收手。
晏姝急得使勁向後拉傅野的胳膊,想把他拉開。
程離參卻趁機向右給傅野的手使了力。
傅野猛地收了手,可拇指受了傷。
他的大拇指一陣鑽心的痛。
兩個人看著忽然闖到鬧局裡的人,怕傷了她,都停了手。
晏姝趁勢擋在程離參麵前,沖他吼:「你乾嘛啊這是!」
程離參喘著粗氣,站在原地,抱著胳膊神色不快。
一口氣鬱結在喉嚨,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卻看到晏姝急急轉回身,問傅野:「你傷到哪裡沒?你是手指扭到了嗎?好像腫了。」
程離參陰陽怪氣地說:「姐姐,他隻是手指,我胳膊疼,okay?」
晏姝氣鼓鼓地回頭:「都怪你!肯定是你挑頭的!你從小就打架!這麼大的人,一點都不知道收斂!你乾嘛啊!」
「餵,你憑什麼說是我挑的頭?」程離參扶著左臂說:「我們當時是話趕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是一點責任沒有!」
晏姝不信,她太了解程離參了,不言不語地瞪著他。
傅野的話打破了僵局:「珠珠,他說的是實話。」
「嗯?」晏姝怔怔地回過頭,也沒再追究到底是誰的不是,隻是指著他的手低聲問:「你疼不疼?」
「沒事,剛剛扭了下。」
「餵!晏姝?有點腦子行嗎?你才認識他幾天。」程離參一字一句地說:「我胳膊,骨折了!」
到底是從小長到大,晏姝轉身到程離參麵前:「很嚴重嗎?」
「那當然,我這可是胳膊,已經動不了了。」程離參仿佛得了什麼榮譽勛章,扶著胳膊向她示意:「你趕緊開除這陰魂不散的什麼助理?你的事,你哥都和我說了,你公司有我呢!我現在已經鍛煉出來了,幫你打理上下絕對沒問題!」
「你還真當人家是助理?池澤傅氏的老板好麼?讓你前幾年隻顧吃喝玩樂。」小淳和程離參也相熟,踹了他一腳。
她巴不得他們再爭得狠一點,這兩個都太傲了,閨蜜又是個軟耳朵,得挫挫他們的銳氣。
「餵!」程離參朝後退了半步:「踹我乾嘛!」
「你們兩個都這麼大的人了!真的是腦子不好使!」
晏姝被他們這莫名其妙的一架以及兩敗俱傷的結果,搞的非常生氣。
程離參輕蔑地笑:「嗬,和他比,那還是他年紀比較大。」
「你閉嘴!傅野人最好了!才不像你,脾氣壞死了,動不動就找事打架!他都沒有發過火!」晏姝退到傅野身邊,和程離參辯白:「就你腦子最不好使!」
「他沒發過火?沒打過架?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程離參蔑笑。
沒有耍過計謀,便坐不穩高位的管理者。
程離參是個簡單直白的人,不喜歡這些爾虞我詐的事情,所以一直逃避著不想去接家裡的擔子。
眼前這人能到那樣的位置,又能有多清白?
晏姝瞪程離參:「不許你說他壞話!」
「好,你等著,我找證據出來!」程離參的鬥誌被激起來:「我這就找人查!我喊你哥幫我一起查,一起認識認識他。」
他甚至立即用那隻尚完好的手臂掏出手機,差人去查。
「神經病!」小淳又踹了他一下。
「怎麼奶茶都灑了?」傅野指了指地上。
他看見浮在紅色小溪上的白,若有所指地說:「你還真給自己買了杯芝士的奶茶?」
「是果茶……」晏姝強調:「都怪你們!把我的飲料都灑沒了。給你們倆買的還好端端的。」
傅野順著她的手指,看到另一個飲料袋:「還給我們買了?」
「沒有了!我們要自己喝!一滴都不給你們!」晏姝氣鼓鼓地搶過袋子:「這麼大的人了,竟然還學人打架。」
「我不是學人,我本來就這個樣子。」他用剩下那隻手扌莫了扌莫她腦袋。
「你把手放開,」程離參跑回來指著傅野生氣地說:「他哥哥不在,我隻好擔當重任監護她。」
「你走開,我二十了!不需要人監護。」晏姝瞪了他一眼:「倒是你,這麼大還打架。」
「餵,我可是護著你二十年哎!每次你捅了簍子,打電話給誰善後的?」程離參跳腳。
晏姝咬咬唇,氣焰消了幾分。
「你爺爺生病那晚,誰陪著你的?」
晏姝的頭稍微低了低。
「就連你小時候知道大家一直瞞著你父親過世的那天,就差點出車禍那天,也是第一時間往我家跑吧?」
「你跟我哥……住的很近。我找他的……」晏姝小聲解釋。
「那你就說,你那天哭鼻子的時候,我是不是在旁邊陪你來著?」
「嗯……」晏姝的聲音微不可聞。
程離參故意似的,一樁樁一件件數著。
傅野在旁邊聽著,心裡並不好受。
他有什麼呢?
他錯過了她成長的那麼多年。
雖然12歲那年見過這個小姑娘,卻隻是那樣堪堪一麵。
在無數個她不開心的日子,他都沒有出席。
盡管他能那樣自如地去應付程離參的挑釁,卻看不得她一點點低頭的承認。
他看著程離參和晏姝,有那麼個瞬間,覺得他們是般配的。
僅僅是片刻的相處,他便能察覺出眼前男人的率性和灑脫。
程離參大概從沒有什麼事要藏著晏姝。
不像他,劣跡斑斑。
自12歲來的荒唐過往,勒住心髒,在看到晏姝低頭的瞬間無法呼吸。
他這樣的人……
「好了好了,吶,這杯百香果茶分你,」晏姝拎起飲料袋,遞給程離參一杯,算是撫慰。
她看著僅剩的一杯,又看看傅野,最終還是遞給小淳:「你先湊合喝這個吧。都怪我不好。」
「那你呢,」小淳沒接。
「我不喝了,畢竟是我把飲料灑了。傅野,你的也沒有了哦,」晏姝垂頭:「我走不動了,不想再去買了。」
「又不是很難辦到的事,就不需要忍著。」傅野指了指不遠處晏姝出來的店:「稍等我一下。」
小淳和晏姝互看一眼,然後都露出笑容,默契地把小淳那杯百香果綠茶重新裝回袋子裡。
他們還是喜歡芝士果茶多一點。
晏姝湊到小淳旁邊嘀咕:「你說,小橙子是不是躁狂症犯了?他今天好奇怪。」
小淳噎住,替程離參難過一分鍾。
為她打了架,事主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奶茶店裡,傅野看著整整一屏幕各色各樣的奶茶思慮。
沒想到,味道甜甜的飲料,竟然有這麼多款式。
他隻記得地上有一瓶是紅色。
可同樣是紅色的果茶竟然就有一排。
可她摔掉的那瓶是什麼的呢?
傅野用那隻完好的手,去勾出手機。
可恰好手機鈴響起。
看到號碼時,卻失去了接起的願望。
是傅炙承。
如果沒有記錯,他在病床上已經有氣無力。
如果沒有猜錯,他是來為人求情的。
不過,萬一,他隻是因為病得太重?
他終於接了電話。
卻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傅野站在夏日的橡樹下。
陽光透過稀鬆的葉片,照耀到他的臉上,留下斑駁的黑影。
他覺得他是不是哪裡不好,是不是哪裡做錯了,所以傅炙承才那樣不喜歡他。
那樣的,連一絲憐愛都不願意給他。
哪怕快走到生命的盡頭。
可從小,他好像表現得再乖巧,也不會吸引他分毫的注意力。
於是,在看清這一點後,他開始變得另一種極端。
希望用破壞的動靜獲得他的注意。
可他的自毀除了使自己落入更加孤獨的境地,好像毫無效果。
他至今都清晰地記得,在傅炙承40歲生日那年,傅炙承是多麼驕傲地當著所有人提及:「我有個非常出色的兒子,哪裡都像我。」
傅炙承把像他這件事當做最高規格的褒獎,眉眼都是自豪和喜悅。
於是,礙於傅炙承的麵子,所有人在飯桌上開始向13歲的他敬酒。
他尷尬地無處藏匿。
他知道,傅炙承口中的人不是他。
卻不能當眾摔掉酒杯。
成年後,傅炙承明麵上把公司給他,卻暗自訂了遺囑,以及逼他簽了每年分紅的協議。
傅冶豐富多彩的生活像是鑽石。
而他隻是盛鑽石的盒子。
他抬頭看看正當空的太陽。
公平正義比太陽還要有光輝?
嗬
連親生父親都這般不喜歡他。
他想起剛剛太陽下,和他打鬥的人。
程離參活得熱烈,像太陽一般。
不像他,隻是太陽投射下的斑駁。
在那個瞬間,他覺得,他是不是,差勁到,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的愛。
「傅野,你怎麼這麼久沒回來。是不是因為我忘了告訴你我想喝什麼。」
有個小姑娘向他跑過來,好像自帶著太陽的光芒。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奔來。
在幾分鍾前,她說太累了,不想動,不想來奶茶店。
而現在,那太陽,為他而來。
直到走到他的麵前,他點頭:「嗯,確實是。」
「我這個人不挑的,」晏姝一邊朝店門走,一邊說:「隻要是芝士味的一切我都喜歡。芝士抹茶、奶茶、果茶統統可以!」
芝士?
「嗯,我記下了。」
晏姝忽而放慢腳步,回頭看他:「你好像有些奇怪。」
他的聲音澀澀的,好像不怎麼開心的樣子。
「沒有,」傅野搖頭。
晏姝笑嘻嘻點了杯芝士荔枝和芝士楊梅。
捧著冰冰涼的果茶,心裡實在是太滿足了。
還沒喝第一口,電話鈴就響起。
她拿起去接。
是程離參的催促聲。
聲音很大,透過話筒,連傅野都能聽見。
雖然,用詞很粗獷,雖然聲音不耐煩。
但,傅野分明聽到了裡麵的滿滿的擔心和心疼。
這日頭這樣大,她一遍遍跑過來。
在這個時候,傅野想起晏姝曾經告訴他的話。
她說,哥哥一直說她感情遲鈍,遲鈍到如果別人不告訴她,她就不知道的地步。
所以,程離參應該還沒有告訴她。
也不知道,她如果知道那人心意,會做怎樣的選擇。
可看起來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這樣好的姑娘,應該獲得最好的喜愛。
傅野有點繃不住他的假麵。
「晏姝,我們談談。」他輕輕地說。
晏姝不明就裡地和他站在陰涼下。
太陽太熱了,傅野站在外麵擋著日頭,她心裡卻被照得很暖。
可他開口的話卻沒什麼溫度。
「你幾天前,說覺得我是熟悉的陌生人。我想我有必要完整的自我介紹。」
「好,我聽著!」她戳開芝士荔枝,嘬了起來,以為他會開始介紹自己的輝煌經歷。
他哥哥是這樣的人,程離參也是。
可沒想到——
傅野艱難地說:「晏姝,我過去十年真的很糟糕。也不會有人比我人品更糟糕。」
「那天晚上,我見到你和那個男人逛了陸城回來,我其實……我其實沒有表麵那麼平靜,我是想派人把他打到住院的。」
晏姝一臉驚悚看著他,她隻記得那晚和玫瑰糕一樣的柔情,卻沒想到他竟然有這樣的想法。
傅野抬起頭,轉向她:「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那麼做嗎?」
晏姝沒有回答。
傅野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是因為良心發現,不是因為不想他受傷。」
他輕蔑地苦笑:「我隻是怕你去醫院探望他。」
他看著晏姝吃驚的眼睛說:「你看,我其實就是這樣不堪的人。」
「我其實並不是表現出來的這樣。包括今天這場打架,我確實也有責任。」
他語無倫次地說,將藏起來的傷疤摳開,露出裡麵的皮肉,痛感連著心髒,直到鮮血直流。
「我這樣不堪,所以活該我從小到大,喜歡的東西都會被人搶走。」
他看著窗外回憶:「我小時候,很喜歡我爸爸。每年過年,他都會給我封很大的紅包,給我很多玩具,帶我放煙花。我像所有孩子一樣期盼過年。」
「等我到了五歲,一切就不一樣了。我從那年起,在年夜飯上再沒見過我爸爸。他陪著別人的小孩過年去了。」他說得雲淡風輕像在說別人的事:「也不算別人的孩子,那確實是他的。」
「說起來有些丟臉,雖然不想承認。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垂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性格比我好,很乖巧,從小便比我更受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