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集市（1 / 2）
臘月廿三。
張阿牛從家裡那床發黑發臭的棉被鑽出來的時候，張翠山正拿著掃帚清理著地上的豬血和豬毛。
家裡的那頭豬已經賣掉一半了。
每年這個時候，張翠山都會請村裡的殺豬匠來家裡殺豬，然後將半頭豬肉賣出，換取銅錢，維持明年的開支。
每年除了半頭豬，還有豬的內髒也會一並賣出去。
張阿牛不喜歡吃內髒，他總覺得內髒有一股很怪的味道，讓人難以下咽。
張翠山見張阿牛醒來，遞給張阿牛二十文銅錢，叫張阿牛去山腳下的黃裁縫家裡買兩件棉襖，當做開年衣物。
父子二人，一人一件。
張翠山感覺今年的冬天比以往寒冷了不少，光靠兩件麻布衣服過冬太勉強了。
今日正好趕集，又將豬賣了，家裡的積蓄也勉強夠用，於是叫張阿牛跑腿去山腳置辦兩件衣物。
張阿牛特別開心，他已經幾年沒有穿過新衣裳。那天他看到林梅花那件花棉襖十分羨慕，多希望自已也能有一件棉襖保暖。
張阿牛立馬動身穿著蓑麻草鞋正欲出門，又被張翠山叫住。隻見張翠山又遞過來五個銅錢，塞到張阿牛手裡。
「你再去山腳買一雙棉鞋吧。」
張翠山看見張阿牛長滿凍瘡的腳趾，於心不忍。
「要得呀老漢兒。」
張阿牛喜笑顏開，嗖得一下子就朝山腳跑去。張翠山則拿起掃帚，開始清理屋前空地上的豬毛和血跡。
山腳下一改往日的冷清，熱鬧非凡，小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吸引了許多村民圍觀。
他們紛紛湧來，有的賣著美味的小吃，有的擺著各種有趣的玩意兒，有的則展示著獨特的手藝。
村民們在這裡歡聚一堂，欣賞小販們的表演，感受著熱鬧的市井氣息。
今日是年前的最後一個集市。
許多村外的小販都收到消息，黃牛村大多數人家的豬都已經殺完，手上有了一點閒錢。再加上今日又是最後一個集市，小販們當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
張阿牛流竄在正鬧得熱火朝天的小販與村民之中。他除了去孔不遇的學堂上課，是很少來山腳的，更別提趕集了。
此時的張阿牛已經眼花繚亂，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熱鬧的場景。
周圍小販們的吆喝聲控製著張阿牛的每一個動作，張阿牛聽見「炒板栗哦炒板栗，又香又脆的炒板栗哦！」他的目光就投向鐵鍋裡的板栗；張阿牛聽見「糖葫蘆，酸酸甜甜的糖葫蘆！」他的腦袋又被拉扯到插滿糖葫蘆的草靶子。
張阿牛目不暇接，看見這個想買這個，看見那個想買那個。
可是依然往張阿牛麻布衣服裡灌入的寒風提醒張阿牛，他還沒有一件像樣的保暖衣服。張阿牛的手心已經將那二十五枚銅錢攥出了汗，他隻有二十五文錢。
二十五文錢得買兩件棉襖和一雙棉鞋，到時候剩的下多少呢？張阿牛開始盤算，如果有剩的，他是買板栗好還是糖葫蘆好？或者兩個都買？
張阿牛甩甩腦袋，將自已腦袋裡的思緒清空。
「算咯，還是等買完棉襖再說吧。」
張阿牛瘦小的身軀從人堆裡擠出來，朝著記憶中黃裁縫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張阿牛見到了各種各樣的小攤：賣爆竹的、賣對聯的、賣紅糖和糍粑的。
甚至還有一個算命的，聲稱可以預見來年運勢，逢凶化吉。
張阿牛才不信他這一套，孔先生也會算命，自已不如去找孔先生算上一卦。
張阿牛一邊張望一邊尋找，按理說黃裁縫的家就在這附近呀。黃牛村的土坯房大都一樣，不容易辨識。
可是黃裁縫家門口隨時都掛著兩塊麻布，是不是黃裁縫的家，張阿牛一眼便知。
他在這裡來回踱步，也沒有看到哪戶人家的門口掛著兩塊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