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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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院後門比前門要偏僻多了,是條窄窄的小巷,零星的幾盞路燈,地麵年久未修,坑坑窪窪,夏婭時不時崴一下,但匡放背著格子言走得四平八穩。

「許叔是不是看見我們了?」夏婭不停回頭,以為許萬林會攆過來似的。

匡放沒應她。

夏婭:「…那個阿姨還挺漂亮的。」

好傷心。

如果許叔是個像劉繼雄或者像家屬院像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渣男負心男,夏婭就可以肆無忌憚對他進行人身攻擊,把他罵得體無完膚。

可許萬林幾乎是家屬院每個女人的理想型,哪怕他喪偶還帶了個兒子,給他介紹對象的人也絡繹不絕。更何況,熟悉許萬林家庭情況的,壓根不會介意他帶個孩子,因為他帶著的孩子不是普通孩子,他的孩子是格子言。

她們都很清楚,這樣的小孩,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生出來的,白撿一個,好不歡喜。

匡放背著格子言進了電梯,電梯裡靜悄悄的。

「放哥,放我下來吧。」

匡放耷拉著眼皮的顫了一下,接著彎月要輕輕把格子言放到了地上,「我還以為你真睡著了。」

站到地上,醉意還在,格子言差點沒站穩,他呼出口氣,「那麼顛,哪那麼容易睡著。」

快到了。

匡放朝旁邊麵色如常的格子言投去一眼,他扌莫扌莫鼻子,「你看見許叔了?」

「嗯。」

「…那我們閒得帶你從後門繞。」

不管匡放是不是為了安慰自己才故作什麼都沒發生,像平時一樣和他插科打諢,格子言都還是忍不住笑出聲,「我也沒料到你們的反應比我還大。」

「你還笑得出來。」

與匡放各自打開自家的門,格子言的注意力都在前腳剛回家的許萬林身上,他身後的匡放隻是將鑰匙插在門孔裡,微微偏著頭,餘光瞥著身後的格子言進了門。

等格子言將門帶上,他才擰動鑰匙,推開家門。

「回來了?」許萬林從書房裡出來,聞見屋子裡的酒氣,走近了格子言,發覺格子言是酒氣飄散開來的源頭,眉頭一皺,「怎麼還喝酒了?不怕過敏?」

格子言換鞋的動作比平時要慢半拍,他撐著櫃子,大半張臉浸在光影裡,看不清情緒,「運動會結束了,班主任請客吃飯,大家高興,所以喝了點。」

「再說了,我又不是所有酒都過敏。」格子言換了鞋,把鑰匙和書包一塊兒放下,步伐輕鬆了許多。

許萬林想跟格子言聊聊天,他倒了杯水遞過去,格子言不露痕跡地避開,「我去洗澡。」

洗手間寬敞,洗漱用品在一個三層小推車上擺放得滿滿當當,上麵的三分之二都是當初格星星跟許萬林一個個挑出來的。

小時候,格子言幾乎是住在醫院裡,三天兩頭的感冒發燒,偏偏又不是什麼要人命的大病,過敏、支氣管炎、哮喘…他吃的用的都

要格外仔細。

後來長大,格子言自己就能照顧好自己,他能精準避開自己不能吃的不能碰的,在春暖花開的季節他不用任何人提醒就會自己戴口罩,隨身備著氯雷他定。

那些在別人眼裡很麻煩的事情,比如隻喝熱水或者常溫的水,比如不吃太燙的食物,比如夏天去哪兒都撐遮陽傘…他們覺得格子言活得太累,但格子言已經習慣了,這些需要注意的點點滴滴,已經成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格子言聽格星星的話,一直有在努力健康地長大。

格星星也說過,對以後可能出現在許萬林身邊的漂亮阿姨,要像對她一樣。

格子言將洗發水擠到手心裡,溫熱的水流順著發梢匯成一條條水柱淌下來。

他此時真想找匡放和夏婭請教如何說髒話的心得,至少罵出來,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憋得慌。

他洗完澡走出浴室,許萬林還坐在客廳裡,手拿著遙控器,但電視上播放著廣告。

「……」

「小言,過來陪我坐會兒。」許萬林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格子言走過去,坐下。

許萬林開門見山,「你剛剛看見了伊阿姨,你覺得她怎麼樣?」

格子言慢慢往沙發靠背上靠,他眉眼耷拉著,像一隻現在心情很不爽的高貴波斯貓。

他的表現在外人看來不明顯,了解他的話,這已經是在擺臉子了。

「很漂亮。」格子言說道。

「伊阿姨是我老師介紹的,我老師與你外公有三十幾年的情誼,雖然你外公沒聯係我,但我知道這中間少不了你外公的牽線。」

「伊阿姨知道我的情況,我也如實告知她,她永遠不可能取代你媽媽……」許萬林摘下眼鏡,他用力搓了把臉,「今天晚上是我跟她第一次見麵。」

他的肩背要比格子言寬闊許多,如今卻內扣起來,他伸手握住格子言搭在膝蓋上的手,父子倆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許萬林埋首進膝蓋,「光是見麵,都使我覺得我背叛了你媽媽。」

格子言平靜地坐著,但也輕輕拍了父親的背以示安慰。

他們都很聰明,他們都明白為什麼僅僅隻是見麵就產生了背叛感。畢竟這也不是許萬林第一次單獨和一個漂亮女人吃飯。

格子言的國畫和毛筆字是外公教的,還在棉城時,他跟著格星星還有外公學了很多東西。他最喜歡畫牡丹。

來到東城後,他經常會跟外公視頻,外公會在視頻裡指導他。

格子言握著筆,麵色如常地將天長地久四個字反復書寫。

他想拉琴,但深更半夜,無論再美妙的琴音都無疑是擾民的。

他獨自消解著心裡的憋悶和難受,晚上聚餐咽下去的食物在胃中的存在感越發明顯,宛如一塊巨石梗在肚中。

最後一筆從紙上劃到了桌麵,格子言握著筆皺著眉蹲下,他捂著肚子,感受著腸胃在肚子裡絞成麻花時的痛感。

他小時候經常這樣痛,長大後就少很多了,因為隻有不開心的時候,食物才會難以消化,胃腸才會罷工,小時候控製情緒的能力很差,也有很多事情讓他不開心,譬如睡不好會不開心,玩不好也會不開心。()

格子言爬回到床上,他用被子將自己裹起來,拽著被子蒙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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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響起男生壓抑痛楚的抽泣聲。

消化不良,格子言第二天的早餐就隻是一杯溫水,許萬林見他臉色差,提出要不請假休息,他搖搖頭沒說話,但拎起了書包。

「麵包帶著,餓了就墊墊。」許萬林眼疾手快地給格子言書包裡放上麵包。

格子言換了鞋,抓起鑰匙,「謝謝。」

蹲在自家門背後玩手機的匡放一直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匡晟不緊不慢地切著煎蛋,「放放啊,你很像個神經病你知道嗎?我覺得我應該抽時間帶你去測一下智商,否則我理解不了你從早上六點開始就蹲在門口玩手機的行為。」

匡放懶得搭理匡晟,外麵響起開關門的聲音,他一下跳起來,拉開門,語氣自然驚訝,「喲,今天挺巧。」

匡晟:「……」

打完招呼,匡放一驚,「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格子言看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似的,但看起來似乎又怎麼也倒不下去似的。

他校服自由,今天沒穿校服,而是一件炭灰色的薄毛衣,毛衣領口寬鬆,將脖子露在外麵,估計是怕受涼,他在脖子上邊圍了一根薄薄的黑色圍巾,於是越發襯得臉色慘白,連唇色都泛著一層白。

柔軟烏黑的發絲溫順地搭在額前,睫毛跟發絲看起來同樣萎靡,他的五官顯得越加薄冷,脆弱支離。

隻有在見過格子言生病是什麼樣子的人,才知道他平時的樣子看起來有多健康和活力四射。

「跟許叔吵架了?」匡放抬手碰了碰格子言的臉頰,冰冰涼涼的。

格子言眼珠朝身旁看去,「吵架又不能解決問題,更何況我跟我爸之間沒有問題需要解決。」

匡放:「沒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誰說的?」

「沃碩德。」

格子言扯了下嘴角,心情好了點。

他有點明白了為什麼那時候格星星執著地希望他能多幾個朋友了。

門口是夏婭和路子陽在等著,兩人推推搡搡,還互相罵個不停。

「你媽死了。」

「你爸死了。」

「你爸死了。」

「你媽死了。」

「……」

「路路,求求你了!你再罵罵我弟吧,讓他也死。」

「你眼睛怎麼了?」格子言在看見夏婭眼角那條口子的時候,問了句。

「這個啊,」夏婭翻了個白眼,「昨晚我回家的時候,劉文武非纏著我找我要奶茶,我有個屁的奶茶。他就用他那奧特曼玩具砸了我一下,差點就砸到老娘的眼睛了。」

() 「公主,你別這麼看著我,」夏婭將頭發一甩,臉上半點頹氣都沒有,「雖然我這手牌是爛了點兒,但怎麼打還是我自己說了算。」

路子陽和匡放由衷地贊了句,「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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