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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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十七幼時孤苦,體弱多病,奉禦說她和新城長公主一樣,很可能壽命不長。

模樣相似就夠了,不必連命途也像。

李治即刻命人捐獻財物,為十七許願,後來她病愈康復,他頒賜下更多供養,祛疾詞疏是由他親筆所寫,再由寺中僧人請工匠鑿刻。

大慈恩寺表麵上是他為生母文德皇後祈福所建,其實是集齊眾僧翻譯經書、刻印經文、宣揚佛理的地方。

李治謹記阿耶的囑咐,佛道之理,在教化百姓、影響民眾思想方麵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要適當地扶植利用,引以為己用,但是也不可任其過於發展壯大,以免對皇權構成威脅,釀出禍患。

君主私下裡可以有所偏好,但在政策上,絕對不能有所偏倚,不能改變儒道佛鼎立的局麵。

總的來說,不論哪方教法,隻要有利於朝政,都應當加以引導,大力扶持,嚴加管束,暗暗限製。

慈恩寺便是因此應運而生,它的象征意義,有時候遠超其本身的佛寺之名。因此,世家公卿們常常造訪慈恩寺,朝廷常在其中舉行大型禮佛活動,進士們及第後相約遊玩大雁塔,是學子們約定俗成的慣例。

慈恩寺備受矚目,人來人往,李治不便在寺中祈願求福,而雲華寺藏於深山之中,隻是一座不起眼的山野佛寺,在那裡供養,最為妥當。

他沒有想到有一天裴英娘會進寺參拜,她能熟練臨摹他的筆跡,自然能一眼看出寺中的不一般。

裴英娘可以確定,雲華寺是李治下令敕建的。

那天她心有所感,逛遍整座雲華寺,不出意外的找到李治為懷孕中的武皇後祈福留下的手書,除了慣例的頌佛之語外,唯有母子均安幾個字。

看年份,那應該是武皇後懷著李賢的時候。裴英娘聽羊仙姿提起過,武皇後生李賢時有些不順,生產時很吃力。

她還在寺中看到李治早年為多病的李弘,年幼的李令月所立的供養佛像。

寺中知客僧說,之前的碑記,已經很有些年頭了。

一座座碑像看過去,仿佛依稀能看到李治從一個年輕忐忑的父親,慢慢變成一個垂垂老矣、兒孫滿堂的長者,兒女輩一個個長大,他祈福還願的禱祝之詞越來越多。

裴英娘不記得自己入宮之後什麼時候生過病,又是什麼時候好的。

從供養詞來看,李治曾去寺中許願,後來她的病好了,李治命人還願供養佛身……想來應該是她十歲之前,還沒去溫泉宮,李治身體尚好的那段時期。

她眼中噙著酸楚的淚水,輕聲說:「阿父,今天你把我從這裡趕出去,明天不知會有多少王公貴族奚落我,嘲笑我,除了相王府,長安城再無我的容身之地,你真的忍心看我受委屈?」

她不怕那些不痛不癢的嘲諷,有李旦在,沒人敢當麵諷刺她,頂多是背後嚼舌頭而已,不過李治肯定舍不得,說得越淒慘,李治越心疼。

李治眼中果然浮起一抹不忍和痛惜,倉促合起絹帛,抬起枯瘦的大手,拍拍她的腦袋。

他老了,舉棋不定,瞻前顧後,想起一出是一出,不再是狠辣果斷的帝王。

以前他不明白,阿耶臨走的那兩年,為什麼頻頻犯糊塗,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愚蠢舉動,有些打壓大臣的手段,簡直可笑幼稚。

英明神武的阿耶,難道也英雄末路了?

現在他恍然大悟,阿耶什麼都為他著想,什麼都想替他考慮到,拖著病體也要東征高麗,他的那些反復無常,不是剛愎自用,而是放心不下他的緣故。

他擦去裴英娘眼角的淚花,指節粗糙而溫暖,「你既然明白我的苦心,更應該早些離開。」

裴英娘忍了又忍,噗嗤一笑。

李治怔愣。

剛才還哭著訴委屈,怎麼就笑起來了?

「阿父,您覺得如果當年我沒進宮,現在會怎麼樣?」裴英娘大咧咧盤腿坐在李治麵前,靠著火盆,抽出海棠紅錦帕,按按眼角。

李治皺眉。

以裴玄之和褚氏不可調和的矛盾,十七能不能健康長大,委實難說。

僥幸長大了,也不一定過得好。

裴英娘拈起鶴首鉗子,撥動盆中的炭火,接著說,「又或者,我按照您的預想,嫁給執失,就一定能過得順風順水嗎?興許我不喜歡荒漠的嚴寒荒涼,貪戀長安的繁華富貴,離了長安,可能處處過得不痛快。也可能我和執失家的妯娌姑嫂相處不融洽,執失有七八個胞兄弟、從兄弟,家中未必清淨……執失天天打仗,我膽子小,提心吊膽,長久下來心中抑鬱難舒,生病了怎麼辦?他是個磊落的武人,一心建功立業,我喜歡金銀珠寶,喜歡安平富足……執失是個好人,應該也是個好丈夫,我也會做一個好妻子,但是那不表示我嫁給他就是十全十美。」

李治揉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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