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光(1 / 2)
後來的時光,便是林霖時隔多年後回想起來也心有餘悸。
因為嘴裡有傷,剛開始隻能靠輸液來維持生命,四肢的力氣也好像在時間裡被不斷剝奪著,思緒總是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但無一例外的總是聽到那夢魘一般的「哥哥」纏繞著他,讓他就算是清醒時也變得很怕人。
後來恢復得好一些了,也隻是吃一些流食,但每次下咽時都帶起鑽心的疼,牽扯出那痛苦的記憶,常常吃到一半就哭了起來。
在這段不見光的日子裡,林霖過得很艱難,他總是在奔跑,在尋找,在聲嘶力竭裡尋找答案。
可答案是什麼,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心慌籠罩著他。
明明身邊總是有人,他卻總是湧起孤寂的淒涼,半夜驚醒時,任何一點聲音都像刺一樣紮著他,想把自己蜷起來,逃離這地方。
他變得敏感害怕,受不了任何大一點的聲音,偶爾聽到醫生和母親說,他這是受了刺激後的應激反應,可能明天就好,也可能三個月,或者一年,甚至永遠也好不了。
他聽到母親在哭,心裡也跟著難過,想開口說他沒事,可總是提不起力氣。
有什麼在他心裡墜著,消磨著他的意誌,他清醒的時候不多,就算醒著也總覺得很累,明明已經可以開始吃東西,但就是很累,除了躺著就是看著窗外發呆。
他不知道自己在病房裡待了多久,這期間肖南來過兩次。
一次是帶著話劇社的人,說他們臨時找了人頂替林霖的位置,讓他別擔心,快點好起來。
再有一次是帶著全班一起,所有人都在期盼著他快點好起來,還給他寫了很多信,信裡說學校的鳳凰花開了,說校運會馬上就要到了,說食堂的阿姨都在問他去哪兒了,說著很多之前在林霖平常看來不過微不足道的小事。
寫在信上,卻讓林霖覺得很珍貴,珍貴到他竟然動了想要下床看看的念頭。
又是一天,病房裡的加濕器仍在不知疲倦地開著,讓布滿暖氣的病房不至於乾燥得讓人受不了。
他身體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隻是說話還不太利索,也就懶得開口。
就顯得更加沉默寡言,躺在病床上,像了無生氣的瓷娃娃,婦人看了又是忍不住紅了眼。
待在病房裡,林霖都不知道外邊已經是秋末了。
走出病房的時候,覺得冷才發覺自己穿少了,卻又不想回去,隻拽緊了身上的披風。
醫院裡的人和他大多打過照麵,尤其是小護士們,隔三差五地就湧進來,又是給他量體溫,又是餵他吃藥,偶爾還會在不忙的時候拉著他說上幾句。
但他總是興致不高,除了點頭就是微笑,偶爾吐出一兩個字,也不過就是最平常的應答,卻總是能讓小護士激動得紅了臉。
這倒成了這一個月來單調日子裡的唯一樂趣。
「咳咳咳。」
果然是穿得有些少了,隻是推開門走出去,寒意就像找到了裂縫一樣撲上來,喉嚨裡起了癢意。
因為臨近冬日,院子裡的景象一片蕭條,連出來放風的病人也少了大半,顯得更是冷清。
「嘎吱。」
風乾的樹葉,一踩上去就碎成了幾塊,堆疊在其他枯葉上,像是找到了歸途,又像是無處可去。
「哎呀,怎麼穿得這麼少!」
說話的人很著急,趕緊跑了過來,拉著林霖的手就想帶他走,結果第一次還沒拉動,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