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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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應秋端詳著紙上白貓撲打燭火的圖畫。

這畫乍看隻覺栩栩如生,畫裡的白貓、燭台、燭火與舊門都似真物一般,但技藝爐火純青的畫匠就能做到這個地步,隻能讓徐應秋一時稱奇,並不能留下太深印象。

這畫的奇特之處在於,畫技之精妙已至絕巔,偏偏又看不出絲毫匠氣,隻不過,觀其所用的顏料,大致有青雘泥金朱砂和濃淡墨水,這些顏料調和的色彩卻過於隨心,與整幅畫的品質並不相襯,似乎畫者作畫時並沒有十分用心,或是刻意藏拙。

他哪知道李蟬作畫時想的是賣三兩銀子的畫,就當三兩銀子檔次的來畫。

徐應秋細看畫中行筆,一般來說,院畫派的畫匠作畫時過於注重雕琢,以至於不能一氣嗬成,所以整幅畫的意境不能渾然一體,而這幅畫卻工巧到了極致,同時又有渾然天成之感。

其他的觀畫者已就此畫議論起來。

「此畫的確逼真,在院畫之中可屬極品了。」

「狸子不知生計苦,隻將燭火作流螢,應秋的題詩還是如此耐人尋味啊。」

「這題詩墨痕尚新,看來是應秋最近才寫的。」

鍾懷玉聽著眾人的討論,心想諸位文士雖然文才卓高,但論字畫品鑒,自己也差不到哪去嘛,心裡有些想笑。

看到徐應秋時,又發現這位被仿冒的詩人端詳著那幅畫,麵色卻不似剛才那樣灑脫,反而凝重起來。

與徐應秋一般沉默端詳畫作的還有蘇向。

鍾懷玉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沒了玩笑的心思,一時間忐忑起來,自己明知道這幅畫是贗品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展示出來,莫非惹得徐先生不高興了?

旁人還在說話。

「應秋既然早就題詩了,怎麼也不說說這畫的故事?」

「能畫得如此法度嚴謹的,應該是院畫派裡的大家了吧,應秋先不要說,我猜猜,是不是王思訓畫的?」

「怎麼會是王思訓,王思訓畫仕女厲害,鳥獸卻不是他擅長的。」

「想必是陳閎了,陳閎向來下筆輕利,用色鮮明,這貓戲燭圖翠彩生動,正是他的風格。而且陳閎就在玄都……」

徐應秋看畫看得入神,這時正看到「自己」的那句題詩。

擅畫者字也必定佳,這作畫之人的字,更是一下就令徐應秋記憶深刻。

倒不是因為這兩行字寫得好,而是這作畫者把他的字跡也模仿得惟妙惟肖,徐應秋心裡不由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這家夥似乎沒少假造他的題詩去賺錢啊。

他又扌莫了扌莫題詩下麵的「徐應秋印」,扌莫起來平整光滑,根本不是印出來的。

得了,也是畫的。

徐應秋苦笑了一下,心裡卻覺得十分佩服。

「是贗品。」

眾人議論紛紛時,卻聽到徐應秋冷不丁地說了這麼一句話,有人詫異地看向鍾懷玉。

鍾懷玉一下紅了臉,尷尬地賠了幾聲笑,假裝去看池裡的殘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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