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磨鏡春閒看落花(七)(1 / 2)
呂紫鏡收回目光,把拿銅鏡的手揣進袖子裡,轉身對韓克道:「畫就看到這吧,這幾天有勞鎮西王作陪,時候不早,我這就回去了。」
韓克說了一句不送,呂紫鏡對韓克點了下頭,走向樓道。
韓克看著呂紫鏡下樓,忽的對他的背影,有些詫異地再次問道:「呂真人真隻是來看畫的?」
呂紫鏡停步轉頭失笑道:「怎麼,我就不能有這閒心了?」
「那倒不是。」韓克笑了一聲。
呂紫鏡轉身,步履從容下了樓。
韓克看著呂紫鏡消失的樓道,良久才轉身。
背著手踱到雲闌邊,望向東宮的方向。
那幅蒼狴圖已經復原,但與其說是李蟬修復了壁畫,倒不如,是呂紫鏡收回多年前的一劍,放過了那隻蒼狴。
但李蟬的確又三日觀盡萬靈朝元圖,一日畫盡壁上神鳥異獸,若非如此,呂紫鏡又怎會收回那一劍?
……
李蟬放下筆時,眼裡還是一片青朦朦的景象。
緊接著,這片青色自鴟口勿、磚石、草木間迅速褪去,壁上那幅蒼狴圖沐浴月色,已經復原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筆,到現在為止,他還分不清,剛才自己是引動了蒼狴圖的氣機流轉,還是隻是隨著蒼狴圖的氣機流轉揮筆?
但揮筆的時候,他仿佛就是那個執筆作畫的人,氣機在筆下流轉,逐漸勾勒出蒼狴之形,又有性靈從畫影裡誕生出來,以至於讓畫從死物變成了活物。
這似乎就是掛壁自飛的境界,但李蟬放下筆後,這感悟就逐漸從心中消褪。
越是想要記住,就越是像手中被握緊的流沙一般瀉走,到最後攥得住的隻是被掌心汗液黏住的一小撮。
李蟬望著壁上蒼狴圖出神了很久,旁邊的行宮中人和諸位畫師也都隨著他大氣不敢出一聲。
直到譙樓的鍾聲隱隱約約的在極遠處響起,李蟬才移開目光,回頭看了一眼滿地映著月光的畫紙,鬆了口氣,對一旁屏息凝神的眾人說:「諸位久等了。」
「說不上等。「那位翰林圖畫院的老畫匠又說了一句同樣的話,笑容卻已經完全真摯了,「再等三天也無妨。「
李蟬一句話掀開了寂靜,眾畫師紛紛圍攏過來。
一個畫師擠過來,迫切道:「李郎剛才用的可是神通術法?」
一個畫師道:「定是神通術法,原來李郎竟然是修行者。」
劉建睨欲言又止,剛說出一句「那一地的萬靈朝元圖摹本總歸不是神通……」
卻被李思儉搶在前頭,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畫紙,卻又腳步迅捷,熱切道:「李郎畫了一天,應該累了,不如移步到寒舍去歇息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