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屍陀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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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屍體在殮房與其他屍體一同停放小半夜後,趕在雞鳴之前,便又被抬上一輛牛車,用薄薄的草席一蓋,就運向玄都南郊去了。

玄都南郊的支刑山下原本有一片收埋無主屍骸義塚。

數十年前西方佛道來此論法時,一位梵生國法師在此地劃出一片屍陀林,向大庸佛眾傳授白骨觀神通的修法,帶領徒眾入此林中,用餅卷腐屍之肉而食。

大庸佛門中雖亦有白骨觀的禪法,卻不似西方修法那般激進,此事在當時的玄都修行界裡引起了不小爭端,不過最終,這片屍陀林還是留了下來。

所謂屍陀林,隻不過是在義塚上加建了一座供奉屍陀林主的石塔,然而一旦和佛門扯上關係,在市井凡人眼裡看來,此地的意義就變得與之前判若雲泥了。

據說人死之後隻需棄屍於此而無需土葬,便可消去亡魂怨氣,亦可保後人平安。

那具屍體便被牛車拖來,被運屍人扛著屍體穿過腐臭氣沖鼻的屍陀林,丟到一片亂石之間,與一具腐爛了十餘日已生蛆的屍體為伴。

大半夜時間過去,這具屍體從環采閣到殮房再到被棄於此地,並無一人調查他的身份,隻有幾隻老鴰在樹梢頭時刻關注著他,謹慎地觀察這個新來者是否真的已經死去。

及至破曉,兩隻老鴰撲棱翅膀終於敢大膽飛到屍體邊上,歪著腦袋打量這個男人的遺容和因腐敗而開始微微膨脹的肚子,不出意外的話,隻需再等上幾日,它們並不銳利的黃喙便能啄開男人因腐朽而失去韌力的皮肉,飽餐一頓。

一陣晨霧在此時逆風飄來,一隻老鴰似乎覺察出了危險,剛準備振翅飛去,便被霧中探出的一隻毛絨絨的白爪死死按住。

老鴰驚惶之下用力撲騰,那隻從霧中現身的白貓卻隻是悠然而玩味地盯著它,賞玩爪下這個弱者無奈的掙紮。

老鴰自覺我命休矣,斂翅放棄抵抗,白貓卻覺得沒了興致,放開爪子。老鴰反應過來,霎時間振翅飛走,驚恐之下全然沒有注意到,那陣飄渺而詭異的霧氣裡又走出來一個青年男人和兩個女人。

正如人極少會去在意道中橫死於馬車下的貓鼠,徐達也並不會因聶爾之死而悲傷,甚至還有心情與烏鴉玩耍。紅藥看著那黑羽沒入遠處的翠綠春林裡,又低頭去聶爾和旁邊的幾具屍體,心中也近乎毫無波瀾,不禁心頭喃喃,所謂物傷其類,自己如今也屬非人之類了。

讓紅藥驚訝的是李蟬的表情也很平靜,離開冶泉東渠的十裡花柳堤後,半夜的奔波已刮去他身上的旖旎脂粉氣,他在腐臭刺鼻的屍陀林中打量聶爾,蹲在聶爾身邊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又撫過他腦後的傷,目光往下,看到了他被拔去指甲的十指。

緊接著,又看到聶爾靴上有一處不起眼的突起,李蟬伸手扌莫到是一件硬物,神情一凝,把聶爾靴子脫下,將那硬物倒出來,隨著環佩相擊般的清脆聲音,落入李蟬掌心的是一枚斷成兩截的玉鈿。

李蟬怔了一下,官衙的仵作不知出於何故沒有驗屍,不光疏忽遺漏了聶爾身上的刑訊痕跡,還把他身上唯一值錢的物件落下了。

「我初到玄都時便與三郎結識,他時常說,自己是重利不忘義,仗義不疏財。」李蟬說這句話時目光放空,像是在回憶,嘴角也露出一絲笑,但緊接著目光再次聚焦到聶爾連上,便再度沉默下來,把玉鈿收進月要囊。

掃晴娘上前輕輕握住李蟬的手,卻發現他的指節繃得很緊,直到她握了一下才鬆緩下來。她望著聶爾的屍體,回應李蟬剛才的話,說道:「也算是活得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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