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入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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簷下,麻衣老者褲腳沾濕,傘尖積雨瀝如連珠。他右手挎著一個竹篋,篋中摞滿銅鏡,李蟬見到這些銅鏡,忽的記起來,半月前他拿著那斷簪闖入這位呂老家後院時, 見過這些鏡子。

在李蟬眼裡,呂老神秘莫測,當初洗墨居剛開張時,這老者就看破了屋中藏有妖魔畫卷。李蟬卻沒想到,他竟然還知道筆君的存在。

文房中有四妖,紙神名尚卿,墨女名回氐, 硯神名淬妃。至於筆君,則名喚佩阿, 生而知天下事。李蟬通曉天下妖魔事,盡是筆君所授。筆君尚在桃都山時,便能對大庸國中事如數家珍,甚至知道玄都靖水樓的素齋最絕,東角樓龍津橋的雜嚼種類最豐富,還知道魚龍會的戲目。那時的李蟬,便因此向往大庸國。

筆君伴李蟬身邊十餘年,還是頭回有人找上門來尋它。

李蟬的目光從篋中銅鏡移到呂紫鏡臉上,「呂老竟知道筆君?」

呂紫鏡笑道:「我跟他也算是舊識了。」

李蟬打量著呂紫鏡,在他眼裡, 今夜這位磨鏡老者的氣質似乎與之前有所不同,但究竟哪裡不同,又說不上來。他遲疑一下,「進屋來坐吧。」

李蟬讓開身子,呂紫鏡便進屋擱下竹篋, 李蟬見到了鏡背的二十四氣象形, 卻無心去想什麼, 喚道:「晴娘,請沏壺茶來。」

剪紙女娃娃飛下窗欞,化作貌美紅衣女子。呂紫鏡看掃晴娘一眼,對她微笑點了下頭,掃晴娘亦回以微笑,提起厚底黑鐵壺,不見明火,壺中冷水便咕隆滾沸,蒸出滾燙水汽,飄出壺嘴。

見到掃晴娘現身,李蟬心下稍安,邁入後屋。從床底拖出一個木箱,又回頭往仍在晃盪的門簾望一眼,便從丹青顏料中找出那支質地如牙又如玉的筆。

清心院外雨聲淅瀝,李蟬托著筆,眉頭微皺,倒不是擔憂呂老來尋麻煩,他與這磨鏡老者相識不久,也有過幾回交際,看得出來這老者並無惡意。隻是他對這老者完全不知根底,也壓根無從揣摩對方要乾什麼。

「筆君真認得他?」

雖然知道後邊那位老者高深莫測,就算聲音再小也避不開他,但李蟬還是壓低了聲音。那筆杆輕輕一點,如人點頭,李蟬這才鬆了口氣,合上木箱。

眾妖好奇打量桌前不速之客,麻衣老者一眼掃過,窗下梁間,妖影重重。掃晴娘把白瓷茶碗端到前邊,呂紫鏡接茶道了聲多謝,雙手攏著茶碗底,望向後屋。

門簾一動,李蟬出屋,坐到呂紫鏡對麵,放下一筆。

筆君懸在桌麵上,呂紫鏡望筆,「多年未見。」

筆君淩空寫畫:「二十多年了。」

呂紫鏡嗬嗬一笑,提起腳邊竹篋,放到桌上,「當年你不肯為我作畫,今日我以這二十四鏡換一幅畫,如何?」

筆君不答。

呂紫鏡看李蟬一眼,「你不要這二十四鏡,對他卻有大用。」

筆君沉默一會,寫道:「需以精血為墨才畫得了,先出去吧。」

「好。」呂紫鏡起身,望李蟬一眼,便轉身到門邊拿起傘。

李蟬聽筆君與這老者寥寥數語,隻聽得出他們原來真是舊識,他拿上筆,又抄起門邊的青油布傘。

東院那邊燭光幽微,隱約傳出劉簡的讀書聲。老者與青年撐傘離開清心西院,院外漆黑無光,二人卻如同走在白晝中,出書院,過道觀,穿山林,如履平地。

待到了玄明觀西的山崖,呂紫鏡停步道:「此處不錯。」

四野漆黑,李蟬青眼映見淒草寒枝,停下腳步。

筆君飛動,筆毫觸及李蟬掌心,寫下幾字。

李蟬會意,轉頭喚道:「晴娘,勞煩了。」

掃晴娘上前幾步,站到崖邊滑溜的山石上,紅衣曳地,舉目望天,忽一拂袖。

四周本來是夜雨淒冷,月蔽星遮,黑黢黢的不見五指。

這一拂袖,嘩一下,便將這夜雨趕到了別處。

霎時間,雲開月霽,山崖上的雨停了。

不遠處的雨卻仍下著,雨雲洞開之處,月光投下,映得雨絲如霰,籠住山崖。既像是月光趕開了雨,又像是雨幕抱住了一柱月光。

月下,呂紫鏡攤開手掌,掌心悄然裂開一道傷口,鮮血汩汩流出。窩手成硯,盛血為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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