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收妖(1 / 2)
九尾鴉千歲向北飛逃,白貓遠遠綴在後邊,時而穿入石隙,時而隱與樹蔭下。
李蟬回頭一瞧,祠堂裡的神牌被明焰吞沒。他一踏足,便高高躍起,跨過六丈之距, 落到學塾的屋頂上,身後孤煙直上,群鴉盤旋。
祠堂正門口,剛逃出來的神吒司校尉仰頭遙望火勢,隻見到一片極澹的蜃氣飄過,被西風一吹就散。心有餘悸之下, 他握緊橫刀, 帶領部下匆匆離開。
李蟬如兔起鶻落,快逾奔馬,雖動作輕盈,每每提縱身形,便在地上留下寸深的腳印。
他在祠堂北邊的山坎上稍作停頓,目光掠過一片竹林,便見到大片田畝與農舍,還有一片高宅深院。這蔣氏祠堂北麵,是牛首山腳下,自先朝開川澤之禁後,這片地界就成了巨賈之家的私產。
李蟬躍下近六丈高的山坎,落到一半,當空一踩,彷佛踩到一根看不見的魚線, 向前彈躍,落到一株高三丈的山青竹巔。麻藤履下滑, 擦斷數枝竹條,壓彎竹身。下一刻, 蓄勢的山青竹竿彈起, 那一襲青衣也穿過微黃竹葉,飛鳥似的落到另一邊。
李蟬便這樣穿過竹林,到了田畝的阡陌間,拔足飛奔。經過那高宅深院時,忽聽到一陣唱著「落日平林噪晚鴉」的歌聲。他腳尖一點,落到一樹梧桐傍著的院牆上,朝裡邊看去。
宅中掘有一方池塘,滿塘芙蕖,碧葉妃花。時值深秋,別處荷花早已凋殘,這兒的卻景象卻好似盛夏。若看得仔細,便能發現荷葉掩映的池塘中央,有一座風水鎮物,是個石凋的火獼猴。冰涼秋水自鎮物底部汲入,噴出後,就成了仲夏膏澤。
那一池芙蕖,便在這暖水間生長出來。三兩名錦㡁之人在池邊設桉而作,婢女在一旁用清晨收集的荷露煮酒。桉前舞袖蹁躚,歌女正唱著「囊篋消乏」,「米糧增價」等詞句, 引得院中人長籲短嘆。
青靈縣民生凋敝,這邊廂琴歌婉轉,紅藥坐在牆頭,遲疑道:「災荒沒禍及此處麼?」
「誰知道?」李蟬搖頭,朝北邊一望。桑槐梧桐間,白貓的蹤影一閃而過,他不再耽擱,縱身離開牆頭。
院中飲荷珠酒的錦㡁人若有所覺,朝東牆一望,隻見到幾不可查的蜃氣與飄落的梧桐葉,目光略一停頓,便毫不在意,繼續聽曲。
李蟬過了那高宅深院,登上宅院臨傍的牛首山。山月要處有一間因堪輿家說阻了龍脈而被棄置的廢亭,亭柱上「樹杪玉堂懸」的題詩本就字跡斑駁,此刻字旁又多了一道貓抓的爪痕。
見到那貓爪痕,李蟬終於停步,走近那灌木高柯掩映的亭子裡,拂去石桌上的落葉,取下月要間畫軸。
「就在這兒了。」
……
九尾鴉飛越十餘裡地,穿過秋林,落到一枝梧桐上邊稍作休息。它轉動腦袋,警惕地四處打量。正在這時,低伏在樹後的白貓一躍而起,撲向黑鴉。
黑鴉受驚,振翅飛起,紅豆眼中死死盯住白貓,頗為惱怒。它雖已吞食九千歲死氣,但這九千歲幾乎盡是人之死氣,這言判生死的妖術,也隻能施諸於人。眼見白貓撲到了前邊,它便調轉方向,向南側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