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1 / 2)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或許是菲裡德難得如此配合, 這讓大賢者原本緊繃的情緒稍微有所緩和,連同語氣也平靜了不少, 他打算交代之後就離開。
「那個公主, 吾會處理, 吾也會繼續追查『他』的下落,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當格雷拉姆轉身準備使用傳送魔法時,卻被煉金術士拉住胳膊, 打斷了施法。
銀發的賢者皺了皺眉,他極其厭惡與人有肢體觸碰, 就算是菲裡德也不行,對方明明很清楚, 平日也會和他保持距離。
現在卻做出這樣的行為,隻能意味著這裡的主人似乎並不打算輕易放他走。
「別碰吾!」
他想要甩開對方, 卻發現絲紋不動, 畢竟比起力氣而言,菲裡德遠遠超於他。
大賢者隻能瞪著對方,不悅地發出質問。
「你要做什麼!」
煉金術師不急不緩地問道。
「格雷, 你有多久沒有調整過靈魂狀態了?」
「吾的事情與你無關!」
這個問題像是戳中了他的要害, 銀發賢者的整個人都宛如炸毛的貓,渾身散發出抗拒的氣息。
他嗬斥道。「你這混蛋, 別試圖乾預吾!」
「是嗎。」
菲裡德並未因對方抗拒的態度而感到不悅,他依然用著平靜的語氣說道。
「格雷, 看起來這一年, 你還是沒有麵對事實。你的一切都已經不僅僅是屬於你自己, 你本身就能夠輕易牽動艾倫的全部。無論你如何費勁心機想要撇開我,你卻無法真正將我從艾倫的世界裡驅除……他需要我,你也一樣。」
這一年來他把自己的情況弄得更糟糕了,如果不是顧慮艾倫會發現,他大概還能更不知節製的糟蹋自己。
煉金術師覺得有必要給予提醒,就算是為了艾倫。
「吾不需要!」
盡管慣性做出抗拒,可銀發賢者並沒有否認他其餘的話。「不準乾預吾!放手!」
「你還是這麼強硬又任性。」煉金術師目光毫無波瀾,他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隻不過很可惜,你並不能命令我。」
「你……」
「艾倫的身體永遠都是屬於我的,這一點我想你是不會忘記。」
「是嗎。」大賢者目光冰冷,語氣中是不容置疑的堅決。「他的靈魂也隻會屬於吾。」
「這點我也從未否認過。」
菲裡德慢條斯理的態度讓人火大,至少能夠讓幾乎極少動怒的銀發賢者總是能輕易在他麵前爆發。
「隻是我很高興,你竟然還記得,他曾經是共同屬於我們的……」
「閉嘴!」
打斷了對方的話語,絕美的容顏上染上了一絲真實地怒意,雙眸冷意更深,是毫不掩蓋地殺意。
「不準提過去,總有一天吾會宰了你。」
「格雷,或許我們未必能夠等到那一天。」
主動鬆開了手,煉金術師勾起嘴角,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自嘲。
這一切在他的眼裡卻是挑釁十足。
銀發賢者想,他總知道怎麼能夠嗆的自己無法回話,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的確不如他,所以拿他沒辦法是吧?
是啊,他們能不能存在到那一天,都是個未知數。
然而他也不想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實上浪費時間了,多說下去隻會更被對方挑撥到無法平靜。
「吾不想和你爭執。」格雷拉姆皺皺眉,準備甩袖而去。「吾要走了。」
這次菲裡德卻是沒有用行動去阻止,但他接下來的語言,又化為了更難以應付的枷鎖。
「嗬,你還是老樣子……任何時候都可以視若無睹,可一旦牽著到了艾倫身上,你就會擁有人性,哪怕這是你曾經最不屑一顧的存在。」
「很美妙吧,被愛著的感覺,這種感情隻會隨著時間越來越深入骨髓。」
「隻不過,你覺得能夠隱瞞他一輩子嗎?」
話語一轉,菲裡德語句中的自嘲更深,聽在他的耳朵裡更是刺痛。
「我認為我做不到。」
正欲轉身離去的銀發賢者腳步一停,他終於忍不住轉過身,望著煉金術師不發一語。
格雷拉姆知道對方說的是他最不願意麵對的真實,他也不想反駁。
該走的,不該和他在多言,可是他卻無法控製自己聽到艾倫名字的時候離去。
「那個孩子很聰明,也非常敏感,他不知道的事情,隻有兩隻可能性,他沒有接觸到……」菲裡德頓了頓。「以及他不」
如果是為了保護格雷,無論付出什麼,眼睛閉上,耳朵堵住,甚至學會自欺欺人,他都會去做的。
他早就很清楚了,曾經隻是曾經,艾倫在乎的隻有現在和未來。
哪怕艾倫知道了真相,他對格雷的信任也不會又絲毫動搖,那個孩子的信念與意誌從前就是那麼執著不悔。
「他很愛你。」
菲裡德語氣十分肯定,就像是陳述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至始至終,你都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人,就算我擁有能夠吸引他的本源,也無法在他心目中取代你的地位。」
當年艾倫被格雷帶走的時候,煉金術師也想過自己是否還能夠再一次重新擁有當年他所耗盡心血的完美作品。
不,他已經不是作品了。
是打破了界限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靈魂最迷人的地方,就是誰也不知道它會產生什麼樣異變。
千年前不正是這樣?
一個全新的生體命,同時俘獲了他們兩個。
「吾知道。」
大賢者的聲音裡帶著深深地疲憊,淺紫的雙眸裡仿佛墜入了深淵,透不出一絲光亮。
「吾以為,這樣的關係,能夠擁有過和他共同生活的日子,吾就會為止滿足……」
他想要學著對方,嘗試去教導艾倫,養育著他長大,直到他或許能夠順其自然,讓對方像是對待菲裡德一樣的依賴自己。
事以願違,他不是菲裡德,也無法模仿他的成功。
銀發賢者磕磕碰碰的,就這麼用心陪著他,等待他重新長大。
結果到頭來,還是艾倫按照他自己的方式去成長,變得那麼出色、耀眼、比他想象中更加美好。
格雷拉姆卻是擔心,現在的自己是否還有資格能夠被他所愛。
從一開始,他就隻是一個自私的卑劣者,從菲裡德手裡奪走了原本屬於他的那部分,艾倫對他的情感。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麵對煉金術師時,總會有一種愧疚的心情,可他的自尊又不允許他低頭。
「不可能的。」菲裡德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對於我們來說,隻要享受過那種感受……就不可能戒得掉,隻會更加空虛。」
大賢者沒有回話,目光越加深沉,他知道對方說的每一句都是屬實。
這也是自己最討厭的地方。
無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菲裡德總能輕易發現並坦然的接受一切,他從不逃避任何真實,哪怕帶來的是最為痛苦的殘酷。
艾倫這一點也是從他的身上學到的。
「格雷,我們都是一樣的。」
原本平靜無波的聲線裡終於透出了一絲清晰可聞地嘆息,煉金術師伸手摘下了眼鏡。
那雙深紫色的眼瞳裡隱隱流動過一圈金色的紋路,那是他們曾經身份留下的唯一證明。
大賢者也有,隻是他已經完全將自己的過去封印起來了,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可以解除他的真實。
「既然你決定要依靠偽裝留在他身邊,那就不要在對自己如此苛刻了。」
菲裡德懷疑,如果格雷在這樣任性下去,那麼他還有多少靈魂能夠由他揮霍?
「就算你真正的天賦是靈魂掌控,以你現在的靈魂破碎的狀態,已經無法在進行下一次的分割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靈魂狀態會對艾倫產生多餘的影響,也擔心艾倫真實的身份會因為自己的原因被泄露。
格雷這個家夥竟然瘋狂的到將自己的靈魂分割了六次,其中四份的靈魂都被保管在他這裡,還丟失了一部分。
若不是他本身天賦就是靈魂的掌控者,現在菲裡德麵對的就不是一個尚且還有理智的同族了。
現在他體內所剩下的,是一個既不完整、又偏執、無數情感交替錯亂的靈魂。
隻對艾倫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完全卸下全部,他下意識去選擇,模擬出最能夠被對方所愛護,珍惜的狀態。
這讓艾倫的同伴很難理解,為什麼世人麵前的大賢者,與艾倫麵前的大賢者為何是如此截然不同的。
格雷他根本不在乎他人的看法,或者說,他連自己本身都已經不在乎了。
「你是真的想,瘋了嗎?」
這一次,他毫不猶豫地發出了犀利的指責,也是他的目地。
「被他全心寵愛的感覺,就好到讓你都完全不在乎自己了?」
每次看到艾倫一邊無言以對,一邊又上去悉心照顧他的時候,煉金術師就難以視若無睹。
他在懸崖邊上徘徊,卻無視了身後帶著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哼,吾的事與你無關!」
銀發賢者輕哼一聲,話中的內容雖然還是充滿攻擊性,但態度上卻是柔和了很多。「你隻要管好艾倫的事情就行了。」
「我當然會再次接近他,隻要我的天賦能力沒有消失,他都會需要我」菲裡德理所當然地說道。「你也一樣。」
盡管格雷早已經替艾倫做好了一些的鋪墊和準備,可許多事情他不能夠親自參與,自己卻可以。
比起艾倫本身的安全,煉金術師此刻更加擔心的是大賢者的狀態。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對艾倫來說,格雷的意義就是他整個世界。
哪怕他了解艾倫對格雷的愛是屬於最純粹的原始情感,宛如雛鳥情節的最高點,但他本身對艾倫的重要性是無法被替代的。
「我再說一次,格雷,如果你的計劃會對你造成足夠危險的傷害,我一定會阻止。」
「現在的艾倫是無法接受失去你的打擊。」
「你是他致命的弱點。」
難得展現出了死之不朽者的氣勢,煉金術師不允許對方逃避這個事實,哪怕是用盡一切手段去逼他正視。
「既然當年你能夠瞞著我,決定不顧一切拋棄過去,選擇把他帶走……那麼你現在就該負起這個責任,為了他,你也要盡力活下去。」
菲裡德的話,一句句踩在他的要害上,又恰到好處的避開致命傷。
他反復提醒這些,就是為了讓他意識到這點,讓他也多在乎保護自己一點。
深知煉金術師的用意,卻又不想表示接受他的關心,大賢者最後還是決定無言相對。
兩個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吾有分寸。」
大賢者抬起頭,態度已經緩和了下來,甚至稱得上歸於平靜。
他知道菲裡德說那些話的真正目地,而他也接受了。
「你去吧,保護好他,別讓他受傷。」
盡管格雷拉姆並不想承認,可這個男人是世界上,目前唯一有足夠能力做到保護好艾倫的存在。
「哼……如果這點都做不到,那麼你的存在就毫無作用了!」
「我知道。」菲裡德平靜地說。「他需要我,也需要你……格雷,我還是一如既往給你忠告,別在逼自己了。」
銀發賢者身體頓了頓,他抬頭與對方四目相對。
兩雙同為高貴的紫,顏色卻是截然不同的深度,象征了他們所選擇不用的道路。
大賢者走的是神選之路,而煉金術師卻毅然踏上了不歸的歧途。
他還是原來一樣,從來不給自己任何後路,卻總能走得比他更快。
每一次他以為自己能夠追趕上去了,卻發現隻是菲裡德故意停留在等待而已。
長袍下的五指緊緊握拳,格雷拉姆始終不能忍受這個家夥在某些方麵總是比自己更先一步的事實。
這就是自然與神造之間所擁有的區別麼?
罷了,反正他們都已經是拋棄過去的人,也同樣是為了艾倫才會留在地上界,糾結過去沒有意義。
但他還是很不爽,自己又被菲裡德再次壓迫的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
哼,總有一天果然還是要弄死他才好。
「吾還沒有淪落到要你來說教的地步。」
銀發的賢者低聲發出了警告,卻早沒有了之前的攻擊性。
「不準在插手吾的事情,否則吾一定會宰了你。」
說完,他毫不掩蓋自己發泄不滿的行為,直接將身邊所在的區域全部用魔力擊毀了,本身也消失在原地。
當對方的氣息徹底徹底離開,菲裡德隻是隨意掃了一眼被毀掉的半間實驗室,神情上卻是毫不在意。
他清楚自己的目地已經達成,接下來格雷會稍微自我約束些。
「差不多時間也要到了吧……」
煉金術士想,艾倫的身體也到了需要再次認真檢查的時間。
他抬手一揮動,在魔力的重構下,被毀壞的物品全數恢復,仿佛從來沒有被破壞過。
察覺到熟悉的氣息正在急速接近他的領域範圍內,菲裡德將眼鏡重新戴上,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