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與校花促膝長談（1 / 2）
路尋光覺得自己做了場漫長而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他被無數朵薔薇花追殺，每朵花都頂著顧薇的臉！
媽的真晦氣……
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死了，難不成，這是死之前的走馬燈？那不該來點溫馨的嗎？沒有奶奶，哪怕是回憶一下顧薇和他初次見麵的美好場景也行啊，雖然是單方麵的……跑著跑著，路尋光跑累了，忽然一想，反正都是死，還不如痛快點，於是就地躺下。
一朵巨大的薔薇花迎麵張大了花瓣，露出漆黑的「嘴」。
「我用什麼留住你？」
他忽然聽見了顧薇的聲音，隻是那聲音很模糊，就像是隔著許多的時光再聽見。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路尋光傻眼了。
這是幾個意思？
但想到自己要麼快死了，要麼已經死了，路尋光也豁出去了，盯著那朵花，仔細想了想，忽然覺得這句話有點熟悉。
是因為顧薇……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我給你瘦弱的街道、絕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望著孤月的人悲哀。」
路尋光緩緩地念道。
這是博爾赫斯寫的《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路尋光當然沒有什麼文青範兒，但他終於想起來了在哪兒聽過這句話。初見時，顧薇在讀的，就是博爾赫斯的詩集。
懷著某種不可告人的少男懷春心思，路尋光私下也去圖書館偷偷借了這本書，但也就翻了翻，記住了這首詩的開頭。
其實他覺得詩寫得挺好的，但他不是很喜歡，因為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孤獨。從小到大，父母離異，奶奶腿腳不便，隻能鎖了門，讓他一個人在院子裡玩耍。
他探索過那一方小院落的每一寸土地，直到漸漸長大。當他明白孤單這個概念的時候，他已經孤單太多年了。
路尋光念完詩，發現花朵一動不動，心底打鼓。不會還要他繼續背吧，老天，他隻記得這麼多……不等他即係胡思亂想，巨大的花朵忽然把他一口吞下——
天吶……姑奶奶您吃人的儀式感還怪獨特的，吃之前要背詩，什麼頂級用餐禮儀……
路尋光自暴自棄地胡思亂想，閉上眼，等死。
但迎接他的並不是黑暗。
接著，路尋光感覺自己被漸漸托舉起來。
柔和的光芒籠罩著他，他癱坐在地上，發現身下變成了翠綠的草坪，頭頂抹開了一片湛藍的天空。
「對不起，差點殺了你。」
細細的低語在他身後響起。
路尋光愣怔，隨即轉頭，發現顧薇抱著膝蓋，坐在他身後。
她穿著校服，梳著馬尾，是他記憶裡最熟悉的模樣，隻是她在哭，哭得醜醜的，眼淚在臉上模糊一片，可又顯得好可憐。
但路尋光的心髒一下子狂跳起來，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死而無憾了。
其實……初戀就是這樣的啊。
那跟任何欲望都沒關係，隻是遇到一個人覺得她很好，想和她在一起。
小小的奢望，就像種子萌動。
不過他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渾身僵硬的盯著她，麵對女生，他實在不太會說話，以他的腦子，開口就容易冒犯人，但並不是他很自信……隻是他從小到大也沒什麼人能教他。
「嘿。好巧？」
憋了半天。路尋光乾巴巴地開口。
然後他意識到顧薇的開場白……自己這麼回答完全是驢唇不對馬嘴。
「這是什麼地方啊？咱們都上天堂了？」
路尋光也坐下來，主要是有點累，不過他特意坐得離顧薇有好幾米遠，怕她不高興。
「我不知道……我，我和仁女去上廁所……實在找不到地方，隻能去小樹林，然後被花紮破了手指，那朵花瞬間就變得好大，把我吞下去。」
顧薇抽噎著回答。
好慘……路尋光想安慰，但一想到現在倆人莫名其妙的處境，又覺得說了等於沒說。
「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但是腦子裡渾渾噩噩的，感覺自己好像被關在了小盒子裡，腦子裡還有個聲音一直對我說，隻要我配合它，就能活下去……」顧薇的語氣陡然提高，「後來我發現是那朵花，它寄宿在我身上，我不知道它怎麼辦到的，但是發現的時候，我就已經殺了好多人了……好多人。」
顧薇的眉頭緊鎖，她看上去很痛苦。
路尋光安靜地聽著，也許此刻眼前的女孩隻是需要一個聽眾，他是誰並不重要。
他看得出顧薇是真的很痛苦，她原本就是個小貓小狗受傷了都會掉眼淚的女孩子……
「其實……」顧薇忽然抬眼看他，表情茫然又恐懼。「我發現事情已經成為定局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很害怕，反而慶幸自己還活著，但這反而讓我更害怕。我，我好像變成一個壞人了……你應該聽很多人說過我壞話吧？說我是白蓮花，裝得那麼善良……現在他們都說對了！」
顧薇的眼淚開始洶湧。
路尋光的確聽說過這些閒言碎語。
顧薇人緣不錯，但也有不接受她這種做派的人，私底下說她。
但看著顧薇哭，他忽然感覺到憤怒，但不是對顧薇，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憤怒，但他覺得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