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連日醉昏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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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春盡》韓偓詩

惜春連日醉昏昏,

醒後衣裳見酒痕;

細水浮花歸別澗,

斷雲含雨入孤村。

人閒易有芳時恨,

地迥難招自古魂;

慚愧流鶯相厚意,

清晨猶為到西園。

連著兩天,柳鄖都到親朋好友家去告別,回來時已是酒醉昏昏,衣裳上也全都是沾染的酒痕。

柳好好幫著丫鬟為父親褪去弄髒的衣裳,並服侍著他睡下。丫鬟把脫下的髒衣服拿去清洗,檢查衣裳時,從衣兜裡掏出了兩張信箋。柳好好好奇心起,便拆開來看,隻見一張是大姑父揭傒斯寫的《大飢行》;另一張沒有署名,看字跡的清秀便知是女人的手筆,再細看內容,柳好好的小臉立刻拉長了許多。

她把兩張書箋重新折疊好,給父親放在床頭櫃上,便一路小跑去告知母親。

一進門看見母親柳白氏正在收拾要帶走的行裝,便說道:「娘親,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不幸的消息?」柳白氏抬頭問道,「還有比去荒寂的南蠻[1]更不幸的事嗎?」

「娘親,去南蠻並非不幸。我們去的是成都,蜀漢的國都,那是天府之國……可我要跟您說的,才是大不幸……」

「什麼事?」

柳好好趴在母親的耳朵上,耳語道:「我爹爹…他…在外邊有人了……」

柳白氏推開女兒,笑道:「淨胡說!你爹爹可不是那樣的人兒。」

「您咋還不信呢!你等會兒,我這就去拿證據來給您看。」說罷,柳好好就想去取信。

柳白氏當即阻止了她,大笑說:「信你,信你,女兒的話怎能不信呢!」

「那您,怎麼還笑呢?」

「如果你爹爹真的有了心儀之人,娶進家來跟你作個伴,豈不是樂事?」

「我不許她來爭我的寵。」

看到女兒不高興了,柳白氏便問:「你是如何知道你爹爹在外麵有了心儀之人?他說醉話了?」

「沒有,我是看見她給爹爹寫的情書。」

「是嘛,她是怎麼寫的呀?」

「您聽好,我背給您聽。」柳好好背起雙手,用富有感情的語調,朗誦起來,「運河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誰言千裡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

柳白氏好像沒有聽出男女之情,便問:「還有呢?」

「沒了。」

「這哪裡有個『情』字?就是有,也是友情,如此豪放的一首送別詩,你從哪裡看出是情詩了?」

「嗬,沒感情……您要仔細品品……最後的一句:離夢杳如關塞長……您看,她把自己的感情『塞得多長』,那意思就好像要跟著我們去成都似的……」

「不要胡亂解釋,人家這句的意思是——離別後,連相逢的夢也杳無蹤跡了,就像那迢迢關塞那樣遙遠。」

「就是,您不覺得這裡麵有問題?您再看這題目,叫《送友人》[2]。這不是欲蓋彌彰麼?」

柳白氏看著女兒急得小臉發紅,心想:這小腦瓜裡成天都琢磨些啥麼?便笑道,「人家欲蓋什麼了?」

「明明是送情郎,卻有意寫成是送友人。」

「你呀,是真能臆想,友人就是友人,哪來的情人之說?再說了,你怎知道是女孩寫的?」

「那信箋的筆跡,非常秀麗,一看便知是出自女人之手。爹爹常教導我說,字如其人,看那字便知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就是女人寫的,也無妨嘛!」

「怎能無妨呢?你看她一筆一劃的精心勾畫,豈是無心之作?」

柳白氏笑道:「若是有心,就讓你爹爹娶進家來,來年給你生個小弟弟,豈不很好。」

「我不要,我不要!」柳好好把嘴一噘,把頭扭向一邊,生起氣來。

【二】《不寐聽雨》楊萬裡詩

雨到中霄寂不鳴,

隻聞風拂樹梢輕;

瓦溝收拾殘零水,

並作簷間一滴聲。

雨一直下,從入夜到中宵。

嘩嘩的雨聲,不停地叩打著人們的耳膜,迫使柳鄖從醉夢中醒來。

人醒了,雨卻是停了。瞬間,這世界變得異常安靜,靜得連風拂過樹梢的聲音都清晰可見;簷頭上的雨水,還在一滴一滴地敲打著階台,它由大變小,速而變緩,直至殘零的積水,全部收拾罄盡,化作最後的一滴,悠長、悠緩的滴落。

柳鄖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聽到丈夫的聲響,柳白氏趕緊轉過身來,柔聲問道:「您醒了?」

「噢。」柳鄖應了一聲。

柳白氏因為女兒昨天提及情詩的事,讓她心事重重,徹夜未眠。看到丈夫醒來,便有心問道:「要不然,就把她……」忽然感覺不妥,隨即改口道,「您今天不妨休息一天,明天好有精力應付路途的顛簸。」

「那今天不去跟你大姐告別了?」

「清婉出嫁時,我已經看過她了,這次離去,不告訴她也罷,以免我姐倆傷心。」

「這樣不好吧,她姻姑父揭傒斯那裡我都去了,她親姨母那裡,怎好不去?我們就這樣一走了之,你那多事的姐夫事後必定找我。原先就說我眼睛長在頭頂,隻看重那些達官貴人,瞧不起他這種小門小戶。」柳鄖停頓了一下,又道,「尤其姐夫家又慘遭如此的不幸,若再不走動,豈必要斷了這門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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