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長夜漫漫（1 / 2）
也許命運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事物。
睡至半夜，容清突然醒來，腦海裡不自覺冒出這句話來。
她坐在床邊，低頭沉思。
經天院中記載昔年瓊華巨變，有人挺身而出說出「我命由我不由天」，亦有人道「蒼天負我，吾寧成魔」……
可看到似曾相識的事情一一發生，她亦覺得，命運的確可怕。
那麼，命運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太子長琴所求為何？
是殘缺不全的魂魄，亦或是公理？
可公理在何處呢？
如今人界靈氣日漸稀薄，不出千年，人界將再無修者。那麼，那些修者的去路在哪？
越想越覺得心中煩悶，容清直接起身，推窗翻了出去，穩穩落地後又一躍至屋頂，輕飄飄得像是一片樹葉，沒有人會注意到一片樹葉，坐在青瓦上，從儲物袋中取出在歸雲宗私拿的酒。
她的師父是普天下釀酒技藝最高超的人，但他本人卻不善飲酒，逢玉喜歡獨自坐在桂花樹下品著香茗，而她恰巧對這兩樣都不太感興趣。
隻不過以前在經天院中閱盡天下藏書時，偶然讀過一句：酒可解千愁。
於是乎，每每遇到煩心事時，她總會尋一個高處，對月醉酒，然後第二天醒來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久而久之，她也漸漸習慣了。
月華灑滿一地，容清卻沒心思賞月。
手邊的酒早已開封，香味在漆黑的夜空中四處蔓延，卻被她擺在一邊，眉間是化不開的愁緒。
她突然覺得嘴裡發苦，想吃點什麼，思索一陣後，她還是將那壇酒盡數喝完，回到房裡繼續與周公會麵。
屋內的紫胤驀然睜眼，他如今已不需要入睡，容清的動作自然沒能瞞過他，隻是活了大半輩子的紫胤依舊不太能明白小輩的心理活動，昔日瓊華後輩弟子忙著修煉，便是犯愁也是和修行有關。
私底下也會談及一些奇聞軼事，不過，並不打緊。
那時候他還年輕，也能依稀猜到他們在談及什麼。
可是如今……
雖說容清與他不過相識幾日，但他還是很欣賞這個小輩的，麵對狼妖的說辭，他自然是一個字都不信，不然那位天外天的和尚早就上去收妖了。
容清目前的樣子，可不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否則夜探衡山回來的行止不會一臉沉重。
在床上輾轉反側多次，容清認命起身，再次從窗戶翻了出去，隻不過這次她翻出去的地點不再是窗戶，而是隔壁紫胤的房間。
她十分不君子地從窗子跳進紫胤的房間，正在沉思的紫胤對於她的突然到來也是嚇了一跳。
容清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自已為什麼要去夜探紫胤的居舍，在翻進的那刻她就有些後悔，房間裡安靜得能聽清她紊亂的呼吸聲，她不覺得自已能瞞過紫胤，於是找了凳子坐下，心下一橫，乾脆隨心而為。
「餵，你睡了嗎？我們聊兩句唄。」
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尷尬地輕聲開口，說完就有些後悔。
由此可見，她真的是病得不輕，居然來找紫胤聊天。
這不會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誰叫她現在心中煩悶，情願去做這麼一件無趣的事。
「你想聊什麼？」紫胤一動不動，眼皮都沒抬一下，他實在不能理解現在小輩的心思。
「隨便，什麼都行——」隻要讓她忘記心中的煩躁，忽然，一個念頭跳入腦海，讓她心頭一跳，「反正你也沒睡，閒著也是閒著，我們也別客氣，隨便聊一些，你也別在意。」
「你何時客氣過。」紫胤總算睜開眼，向她望來。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那雙眼似乎異常透亮，她不由得心神一晃，想再看一眼，卻怎麼也看不清了。
「瞧你這話說得，我們不是朋友嗎，對待朋友我從來不客氣。」容清一本正經地胡扯，事實上若要算起來，她和紫胤真的不過幾麵的交情，和朋友二字真的挨不上邊，奈何她臉皮厚。
紫胤微微蹙眉，似乎領會錯了她話語裡的意思：「何意？」
容清心情頓時好了許多，笑嘻嘻地把凳子再往前挪了挪：「哎呀，都說不要在意嘛。聊天，自然要坐近些，坐那麼遠怎麼聊天。」
她在為自已突如其來的動作向紫胤解釋。
窗扉大開，清冷的月光灑進屋內，一部分落在他身上，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不食人間煙火，如謫仙下凡，在這逼仄狹小的房間裡，容清卻覺得此刻的紫胤臉上多了分不屬於仙人的暖意。
他眼簾低垂，長長的眼睫在眼臉上投下陰影。
「你想說什麼？」
他輕聲道，仿佛聲音都有了暖意。
後來容清才知道「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紫胤一直都是那個紫胤，是她思慮過多了。
「說什麼……」容清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然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把目光落在紫胤月要間的縛絲劍穗上，「就說說……紫胤你也活了百年有餘了吧？這麼久的時間裡，有沒有那麼幾段風流——我是說，風花雪月什麼的？」
一片寂靜，紫胤沉默不語，容清屏住呼吸看他，一時隻聽得她過速的心跳。
不會吧，她該不會說到了紫胤什麼不好的往事吧？
「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