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一.時間(1 / 2)
「餵,你別亂跑啊……」
顧襄來不及說什麼便追了過去,畢竟現在外麵很危險。
而留在原地的江朝歡又過了很久才慢慢走進院子,結果一抬眼便看到了沈雁回。
兩人沒有說話,也確實無話可說。沈雁回隻是默默看著他轉回廚房,從一地狼藉中挑出了幾顆還沒老掉的竹筍,扒皮、清洗、切塊……
真不知道這幾天他們怎麼沒中毒的,有沒有常識啊……備好了菜,顧襄和孟梁還沒回來。江朝歡無奈地把那些發芽的馬鈴薯、長了小黑點的菜葉,還有表皮皺了的番茄收拾好,準備扔掉。
孰料,甫一出門,熟悉的感覺毫無預兆地襲來
「咣,」提著袋子的左手無力垂下,一袋食物重重墜落,散落了一地。
滾到腳邊的馬鈴薯正在瞪著他,對方卻看不清它張牙舞爪的「枝椏」……心髒分明悸跳得飛快,然而,無論如何也透不過氣。針刺般的疼痛從心髒蔓延到左臂,又走到了全身,旋即轉為麻木。
右手習慣性地竭力按住心口,盡管沒什麼作用。
月匈悶得幾乎覺得像被人死死按在水裡……生長在淮水邊的他此前從不知道溺水是什麼感受,但最近,這種窒息感如影隨形,且越來越頻繁了。同時,已經影響到了他的行動。
比如適才他想去追顧襄,但分毫動彈不得。又比如此刻,他僅僅想俯身撿起這顆馬鈴薯,可這副身體不再聽他的指令,甚至他已經不太能感知到左半邊身子的存在。
或許是因為剛剛稍微動了內力,也或許隻是他的時間,真的到了。
沒有人能對抗過天道。
他清醒地感知到這副身體隳敗的過程,又一如既往地保持緘默。
七天,還是一個月,大概對他來說本就沒什麼區別。
離心髒更近的左手快要喪失活動能力了,想必就算給他一個月時間養好右手,屆時麻木也會侵占到右半邊身子。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孟梁說的沒錯,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認識顧襄……
「原來這就是教主形容你們的【愚蠢】。」
正前方傳來的聲音斬滅了他的思緒,盡管看不清,卻能感覺到沈雁回緊緊盯著自己。目中並非嘲諷,而仍是不解。
他當然知道「你們」指的是誰,「愚蠢」又是什麼意思。
和刺殺顧雲天一樣,他又一次放棄了更好的時機。而且,不是因為他,等不起。
「值得嗎?為了一群不相乾的人。」沈雁回不由好奇。
「是為了我自己……我隻是希望我這一生,不止在做錯事。這樣我臨死之前回想起來,或許能稍稍接受我存在過的事實了。」
雖然知道和沈雁回說什麼都是白說,江朝歡還是好好回答了他。可惜,他很快就後悔了。因為他聽到沈雁回真心的疑問:
「何為對錯?何為正邪?」
……
江朝歡想走,卻仍走不掉。
「這個世界上隻有兩種人:壞人,和比他們更壞的人。」沈雁回繼續真誠地發表他的觀點:
「前者隻能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好人以求苟延殘喘,隻有後者才能隨心所欲度過一生。前者之所以沒變成後者,是因為能力不足,而非他們不想。畢竟,【好人】這個名頭,是他們唯一擁有的東西了。」
……
江朝歡隻覺得月匈口更悶了。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說不過別人。
還好,門口傳來腳步聲,顧襄和孟梁的及時趕回解救了他。
輕輕舒了一口氣,江朝歡活動了一下麻木仍未褪盡的手腕,頭也不回地鑽進了廚房,隻給沈雁回留下了一句話:
「你要是實在沒事乾,就幫我把這些垃圾撿起來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