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落與月亮（1 / 2）
「也好，來日方長，裴先生以後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參觀這棟大樓。」空城去茶飲區給裴參泡了一杯咖啡，裴參看著他放在桌上泡好的咖啡，在咖啡店的記憶又突然浮現出來，裴參無奈地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起來，既然這裡不是遊戲世界的話，一直想有關於那個遊戲的事，也不會有什麼幫助，索性就不再想了吧。
空城走到電梯門口，裴參朝著他的方向看去，此時電梯正好來到了一層可視區域。
這一層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人移動，不知道是因為坐在電梯裡看的原因還是什麼，裴參感覺外麵有一層塑料紙將這一整層都籠蓋住了，他隻能隱約看見裡麵倒映的黑影，高大肅穆，悄然不動。
「這裡是乾嘛的？」裴參有些好奇，坐電梯裡連從電梯往下看的人群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層樓就在電梯門外，竟然朦朦朧朧，遮遮掩掩，不用怎麼想也知道，這肯定是人為的。
「隻是簡單搞一些研究的，你知道的裴先生，搞研究需要的設備多一些，保密性也強一點。」空城禮貌性地微笑著。
「這一層沒有人嗎？」
「不，這一層有很多人，零紀元所有精銳的精英，基本都在這一層。」空城停頓了一下，看向裴參，「說不定裴先生以後也能成為其中的一員。」
「我？說笑了說笑了，我隻是一個小小的遊戲研發工程師，真正要說搞什麼科研，我可搞不來。」
空城不說話了。
沉默蔓延在整個電梯裡，裴參扯了扯嘴角，也不再說話，端著咖啡又望向了電梯外麵的風景，他現在一個字都不想說了，自從來這裡之後，感覺就沒和正常人交流過，疲憊感充斥整個心房，想回西元紀的心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本來裴參還想繼續問一下他能不能進去參觀一下的，或許從這裡便能直觀的了解到零紀元的科技發展水平和全新理論。不過這下他是一點心思都沒了，老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不必操之過急，慢慢來吧。
「從180層到210層都是科研研究層，不過研究的領域和程度略有不同。等裴先生有興趣了，再去一一了解也不遲。」
電梯緩緩下行，裴參能感覺到下行的速度變快了一些，或許是這一段沒有仔細解說的必要了，如果一直以最開始的速度慢慢下行的話，估計不用接近150層就能看見落日了。
電梯經過180層，來到170層，很快又慢了下來，「這裡是辦公區域，這棟大樓需要處理來自不同城池的事務和問題，事務繁多，170層到180層是中心處理區域。」
「130層到170層是娛樂中心，剛才跟裴先生提過，裴先生在上麵看到的人群，就在地麵150層上，各個城池的人匯聚在這裡，傳播不同的思想與文化，150層到170層就是最為重要的聚集聖地，這裡有世界上最先進的娛樂設施，是世界上最大的金融輸出場所，或許今晚，裴先生可以在這裡好好逛逛。」
「聽起來真不錯。」
電梯外的樓層看上去比上麵要有生活氣息多了，至少能看見人了。這裡沒有塑料蒙住眼睛的朦朧感，沒有巨大的黑影倒映在眼中，你能看見這裡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坐在電梯裡看向外麵，就像阿撒托斯一樣，全知全視，在沒有「三度」概念的空間之中，裴參感覺到，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
由於是中心處理區域，事務繁多，這裡的人不可能一動不動地安然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處理事情，他們有序地移動著，交流著，但讓裴參有點意外的是，這裡連一絲雜音都沒有，沒有人說一兩句笑，沒有人在跟對方交流的時候突然想起快下班了，然後隨口問一句諸如下班後吃什麼、下班後你去哪裡、待會你怎麼回家之類的話語，他們的交流與行動，就像是在遵循程序指令一樣，「難以想象，在麵對繁多雜亂的事情的時候，人類竟然可以在有序的安靜中度過。」
「沒有意義的對話隻會降低工作的效率，工作效率的降低就是浪費資源。」
聽見這話，裴參微微皺了皺眉，他並不認同空城說的話，資源從根本上就是為人類服務的，在沒有人類的時候，資源沒有任何作用，人類賦予資源意義，是為了更好的利用資源，如果人類活著是為了節約資源的話，那麼生命的存在將毫無意義。
不過裴參並沒有對空城的說法作任何的評論，也許這是這個世界存在的法則——資源至上，他作為突如其來的這個世界的訪客，沒有權利與資格對此作出任何評價。
「冒昧問一下，今晚用餐的時候，我還能見到麥克先生嗎？或者說，我什麼時候還可以再見到他。」看上去麥克在這個世界中是身居管理層的有話語權的人，想來很多東西直接問他也許就行了。
「很抱歉，裴先生，麥克先生隻安排我來為那您介紹這裡的基本情況，我並不清楚麥克先生的具體行程。」
「好吧，沒關係。」
「裴先生，日落時間差不多到了，需要在這裡停一下嗎？」
日落時間？不是慢慢下移就能看到太陽慢慢西落的嗎？怎麼還要停下來等待日落時間？不明所以，裴參還是點了點頭。
電梯停了下來，很快，湛藍的天空漸漸黯淡下來，橙黃的餘暉依著淡粉色的彩霞鋪滿了整個天空，遠處褪去刺眼白光的落日被包裹在純澈的橙衣下，像一個又大又圓的蛋黃，落日漸漸隱沒在天空的盡頭，功成身退之後留下的最後一道殘陽正好傾灑在裴參和空城的身上。
裴參從未在這麼高的地方看過日落，這跟在地平線上看的時候感覺完全不一樣，而且讓裴參感到奇怪的是，這裡的日落和西元紀的日落好像不太一樣，這裡的太陽會在人們認為該出現的時候準時出現，在滿足人們的認知需求後，驟然消失，就像現在一樣，最後一道餘暉褪去了，天便完全黑了，連一點過渡都沒有，天空在此刻黑的深邃。
城池裡的燈光全部亮了起來，目之所及皆是暖黃色的燈光，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好像都被暖黃色覆蓋了一樣。
燈光照亮了天空，裴參抬頭望去，突然清醒過來，怪不得這裡的暖黃色顯得如此的引人注目，在西元紀，城市的燈光也是以暖黃色為主，因為暖黃色有更好的舒適性與安全性，但是縱然如此，夜晚也絕不會完全被暖黃色籠罩，原因很簡單，西元紀有月亮。
零紀元沒有月亮。
不僅如此，看上去零紀元也沒有固定的太陽，因為自他乘上電梯之時起，他便沒有看見過太陽，唯有湛藍的天空與蒼白的雲朵，還是說，是他沒有注意到太陽的存在嗎？
裴參不僅要懷疑自己起初的猜測是否正確了，這裡真的還是藍星嗎？如果是藍星的話，為什麼連基本的自然運行規律都會不同。人類深知太陽與月亮於藍星而言的重要性，且不說太陽是否存在，倘若藍星失去了月亮，那麼眼前所能看見的景象將成為一場虛幻，人類無法在這樣的星球上生存。
「為什麼看不見月亮？」裴參忍不住問道。
「月亮？」空城好像在思索，他思索了很久，最後在電梯裡轉了幾圈，然後又拿起休閒區的書翻開來看，裴參不知道他在乾嘛或是在找什麼，不過尋找無果，空城很快就停了下來，「很抱歉，裴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為什麼從電梯裡看不到月亮。」裴參聳了聳肩，「沒有其他意思。」
「月亮？月亮是什麼？」
「你在說笑嗎，空城先生。」裴參嗬嗬笑了兩聲，不過隨即他又想到了什麼，「還是說，你現在說的語言不是你的母語，你不知道「月亮」兩個字表達的什麼？」裴參仔細看了看空城，感覺空城長得確實有些不一樣。
見空城不回答，裴參於是清了清喉嚨，在沙發上坐好，用手比了一個大大的圓，然後說：「moon,moon,知道嗎？moon。」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裴參好像從空城臉上看出了一絲尷尬，他把手收了回來，又以散漫的姿態靠在沙發上，「好吧，看來這個也不是。」
在空城這裡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裴參隻好將視線移到電梯裡的其他人身上。
「這位大哥，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裴參看了看空城身後站著的保鏢。
「聽得懂，裴先生。」他身後的保鏢點了點頭。
「那勞煩大哥告訴我一下，為什麼這裡沒有月亮。」
「呃，月亮？什麼是月亮？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裴先生。」
聽到這樣的回答，裴參連說笑的心情都沒有，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復雜的多。
是他們都不懂「月亮」兩個字的含義，還是他們的認知裡從來沒有過月亮這種存在，顯然後者更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