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相認（1 / 2）
地上跪著的人眼霎時紅了，他顫抖著伏身，額頭上疤痕未落，又撕開了血跡，「若我二弟餘生，可安穩度過，那我，便死而瞑目了。」
他忽而又起身，從袖中掏出個紙卷，「此物，是過江左護法昨夜的傳信，如今，我任務已盡，最後一言……多謝五殿下，大周薛氏長子薛瓊……生當侍奉，死……亦護佑。」
「砰！」留歲樓華室之外，忽而響起重物墜地巨響。
不甚多的飲酒之人連忙跑來，不久又作鳥獸散，恐懼的嚎叫聲響徹樓底。
天井下，一滴滴本白玉般落下的水珠被染得紅黑，霜枝停住步子，在眾人麵前撿起地上月要牌，輕念出聲，「李……瓊……」
地下一層，鎏金的衣擺緩步下階，室內通明，榻上的女子正蹙眉落汗。
來人修長的指節拿起架上的汗巾，浸入溫熱的水中後，又緩緩抬起，他擰乾水，向她走去。
四壁燭焰長明，晏周俯身坐於榻前，手中卷起的汗巾輕輕拭到她的臉，一點一點，將她額間頸側的汗水擦拭乾淨。
身側驚月端起一盆擦染血的布匹，對著晏周道：「少主，蠱蟲已取出，隻是這毒……」
他搖搖頭，「屬下無能為力。」
晏周擦拭的動作一住，他指節方落到眼前人唇邊，那裡青白發紫，已隱隱透出些黑意。
「無妨，你先走吧。」他答著，觸手滾燙，眼前人長睫深深覆在無甚血色的臉上，彼時歡騰，跳脫的樣子從她的靜默中透出來，惹得他眯起眼睛。
「你如今……太安靜了。」他放下手中素色絹布，指尖輕輕落在她的發間。
燭火搖曳中，他溫聲而言：「你素來與我相投，難得，我在你身邊，才能找回些不管不顧的意趣。倘若同從前一樣，我隻是個跛了腿的、快意人間的五皇子，每日能聽你在身邊說些趣事，留歲樓掙了銀子，同你一起換些酒吃，佳節之時，去南魏找你，不管你的身世，不論國與國之間的對弈，一輩子浪跡於天地之間，該是十分愜意的。」
他說著，指節順著發頂青絲滑至她的肩頭，呼吸清淺間，俯身，輕輕將頭靠在她的肩處，「可是現在不能了，不敢了，上天給我再次重來的機會，我又如何能眼睜睜地，同往日一樣呢？」
一點溫潤的濕意落在肩側，晏周喃喃，「兩世……一去南魏，十餘載春夏秋冬，大周的一切，桃花結子，瘦春雪落，我已遵約定，將留歲樓開遍大周，卻不見你來了……雲昭，歸予……上輩子不記得，這輩子，你也該忘了。」
「不該……忘的。」嘶啞的、虛弱的聲音自上方響起，晏周瞳孔猛然緊縮，他驀然起身，墨發飛舞間，榻上女子眼虛虛睜著，她看過來，眸中有隱隱燈火閃爍。
「丘雲昭，你都聽見了？！」晏周聲色驟然變冷，他抬起手，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榻上女子極緩地點了點頭 ，看著他的動作，啞然失笑，「你不必此時殺我……待再過幾個時辰，毒發，我自然就……就死了。」
「你都想起來了？」晏周眸色仍冷，此時收了手，卻不再看她的眼睛。
「小的時候……我……從未見過……你這般樣子。」
本垂著眸的人忽而一愣，他抬眼，視線撞入一雙彎瞳，聲色驟急，「你竟記得……」
雲昭點點頭，「前世不知，為何初相見，大周五皇子，對我便這般好，原來是……幼時……」
「你竟記得。」他喃喃著，神色驀然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