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故人相見（1 / 2）
聽政殿，群臣下朝後，一身灰麻綢袍的人戴著兜帽，身前擁著個火爐子，默默佇立於階旁，透過少許縫隙，可看到她膚白勝雪，銀發如霜。
新晉的臣子不曾見過，皆側轉頭，笏板擋住嘴，同身邊人竊竊私語。
「她是？」
「哪位娘娘？」
「非也，是位公主。」
「不曾見過。」
「七公主，和鳶，就那個，三歲便臥病在床，整日見不得光，通身上下，白得駭人……不過，一手琴彈得尚可。」
「會彈琴又如何，她這般……估計往後，也就獨自老在這宮中了。」
踏出門檻的腳步在切切雜雜的人聲中漸漸少起來，和鳶抬起發疼的眼睛，天色在她眼裡，微微泛紅。
「公主？」
身旁婢女發髻低垂，輕聲詢問。
「嗯，走吧。」
她拾起步子，踏步上階。
一階一階。
遠處翠樹陰後，煦安扇把敲著手，淺絳色衣擺隨風輕輕舞動，他一雙眼盯住和鳶足上的那雙鹿皮靴，半晌，朝年宵殿上開得鮮紅的牡丹看去，踏步離開。
「殿下。」齊鈞方從殿中出來，手上酒壺端得正，卻仍有絲絲顫抖從她廣垂的袖中傳出。
「近日不在鍛煉？」煦安伸手拿起上方最重的那個，垂眸看他。
「奴才近日差事有些忙，故……」
「夜半無人時，還有差事？」煦安轉身，折扇打開遮住唇，「安排你的房間，既遠又靜，好生利用。另外，此番宮中人多眼雜，南魏三皇子身邊高手如雲，你時刻注意點。」
「是，殿下。」
「藥草還有嗎？」
「有，還能撐一月有餘。」
「好，今日接引琴師後，便少走動，明日春日宴，你也不必跟著去。」
「是，殿下……可，誰陪著您？」
煦安收回扇麵，眼前斜斜有燕子翩飛，他眉目舒展，唇角微勾，「人不陪我，我自去，陪人。」
「父王。」
聽政殿內，大殿空曠，鎏金宏偉的龍椅之上，橫眉高豎的男子不怒自威。
「起來吧。」
「是。」
和鳶攏了攏身前垂落的衣衫，素手從堆疊的袖間伸出，抱起一旁的湯婆子。
「身子好些了麼？」
「好些了，多謝父王關心。」
正說完，簷下忽有微風吹拂而來，她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惹得位上的男子猛然蹙了眉。
「身子若沒好全，出來乾什麼。」
周皇揮手，招來兩個宮女，「去，把一旁的窗扇都打開。」
和鳶深吸了一口氣，再抬眸時，眼中方聚起的希冀盪然無存。
「你如今回來，是峪兒他們再三在我耳旁吹風。如若不是你這幾個皇兄，你連大周的城門也入不得，知道嗎？」
和鳶不答，隻她輕輕點頭，一旁侍女扶她坐下。
周皇指尖在椅背上不住叩擊，他站起身來，猶疑一瞬，終是沒有走下去，「當初，你執意要嫁給南魏那個姓莫的什麼小將軍，如今幾年過去，沒見什麼功績，連帶你，也在南魏說不上什麼話。」
「章秋待我很好。」
和鳶將湯婆子放在膝上，厚重的裘衣下，她伸手在腹上輕觸，苦澀間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好有什麼用？你作為大周的公主，作為大周百姓敬仰的人，卻對大周毫無用處，甚至對你這般好的幾個皇兄，都沒受到你半點益處。」
他說得動氣，雙手背在身後，聲音漸高，「當初，若是嫁給齊家二家主齊晟，我大周如何會像此番腹背受敵，艱難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