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跑掉了（1 / 2）
馬蹄聲止時，二人視線落到遠方。
那是一方極薄的花地，前伸懸空的崖口之下，是森然的綿延不斷的翠林。
其上，赤色的花叢內，一秋香色長袍女子手執枯枝，肆意奔跑著。
其後，傘下的白發隨風飄舞，和鳶墨色的衣袖抬起，遮住半張秀臉。
煦安指尖掐住韁繩，正欲開口時，驀地神色一變——
不對。
不對……
不對！
赤薔薇叢，那方巨石，去了哪裡？！
不好！
他雙眉蹙緊，臂上汗毛倏地倒豎，是那處！
雲昭此時踏步而去的方向……
記憶中的石塊不在，他猛地揚鞭，「雲昭！停！快停下！」
「雲……」
話音未落，花叢中人身形忽矮。
她轉過來的眸中仍漾著歡欣顏色，墨發在唇邊盪平，她神情怔愣，衣袍如濃墨墜水，四散輕揚。
時間倏地慢下來，肆意吹起的風裡，有蛩蛩蟲鳴。
花葉翩飛，起又落，落又起。
那抓不住的身影，似殘翅的蝶從指尖滑落。
魏攸指尖顫抖，待花叢淹沒她雙眸的那一瞬，有什麼撞入他，猛然迸碎。
麻木，瞬時浸滿四肢。
世界失色。
深林中鳥鵲驚飛，笑顏，仍在眼前。
她笑意盈盈，「殿下，你能不能……」
「為我……」
「贏那一萬兩。」
————
「嚓——」尖利的爪刺入岩壁，身下枝條細碎，抽得雲昭眉尖蹙起。
飛鈎鋤緊岩縫，粗繩攪纏處，枝葉發出摧折嘩響。
雲昭牙關咬緊，背部衣衫襤褸，一雙眸子卻是分外冷靜。
待鈎子向上的阻力牽住雙臂時，她腿部弓起，一個回盪，便猛然踢向岩壁。
碎石滾落其間，塵土揚起，咳嗽聲全然抑製不住。
半晌，她抬頭望去——
遮天蔽日的翠色中，那抹暗紅再也不見。
雲昭甩了甩頭，呼出一口濁氣，就勢倚著休息了一會兒。
對不起了主上。
她閉上眼，腦海中盡是最後那幾欲碎裂的眼睛。
「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
「管這些乾嘛！」
她抬手猛捶腦袋，神一定，便輪換著飛爪慢慢爬下去。
太陽從煞白變得黃，後來摻了些紅，她終於落地。
腳尖一瞬的酸軟，衣袖、交領處無一處完好。
她又抬手撫上臉頰，唇角額頭處傳來陣陣熱辣的疼。
雲昭倒吸口氣，將唇邊的一根尖刺拔出，「嘶……不是個好差事。」
正鬱悶間，她斂起衣擺，抬起的步子尚未落下，後頸猛地挨上重擊，劇痛過後，她來不及轉身，便陷入長長久久的黑暗。
無人密林的四周，忽然鑽出深深淺淺的腳步，氈靴所踏處，痕跡全無。
一具著裝與雲昭相同，麵目全非的屍體被抬至她落地處不遠的河流，兩個青衣便服的男子對著密林處拱手，「門主，妥當了。」
「妥當了，便走。」
一席紫衣恣肆，被稱作門主的女子竹笠覆麵，轉身時，定定對著趴在一人背上的雲昭看了半晌。
————
這是一段，好長好長，昏昏沉沉的夢。
夢裡，腳步聲來又去，嘈雜、靜謐、痛罵、怒喝，男子，女子，小兒，老叟，推搡聲，瓷破聲，打鬥聲，雨夜雷響，閃電刺目，白茫茫間，一婦人的臉慟哭著，耳旁茄青色墜子在雨中猛烈搖晃，她濕噠噠沖到她麵前，聲嘶力竭——
「歸予！歸予——別丟下我，別丟下娘！歸予——」
「老爺！你說句話啊……你說句話啊啊啊啊啊！」
「稟告老爺！他們繞到了西房，二小姐她……她……」
「二小姐她怎麼了？！」
「二小姐……也不見了……」
「員外郎，這生意，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