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對麵不識（1 / 2）
最後一點殘陽落下，過江門內，扶歲攀上牆頭，尋了方空處坐著，嘴裡嚼著些甘草糕，甚是無味。
不遠處，枯枝搖曳出脆響，漫天的藍紫色煙雲攀附而上，彎彎繞繞的山間路上，視線裡有一點幽紅泛了些黃。
「有人來了，外鄉人！」
身側老婦人雙手拍響，躊躇了片刻，慌慌張張往山下跑。
扶歲聽了她的話，曲起的腿不由收回。
她咂咂嘴，四顧看去，漫山繚繞的煙塵裡，左護法，好像不在。
「候娘，你等等我。」靈機一動間，她步履似飛地追上。
候娘蹙眉看了她一眼，「祖宗，你就別下去了，許是迷路的，我打發他往山下走就是了。」
「哎候娘，可不一定，」她斂了快意神色，故作高深，垂首抬眸，翻著眼看她，「聽說，近來大周缺糧得緊，四處不太平，就那天我下山去，嗨喲，路上人啊，什麼都吃，就差吃上人了！」
她語氣重，神色又詭異，驚得候娘捂住心口。
見有效，她又道：「如今門中弟子都在上麵，下方除個迷魂陣什麼也沒有，你一身珠飾，瞧著富裕，若是現身了，保不齊，」她以手做掌，對著脖子猛然一劃，「謀糧害命，誰人能知！」
天色已然暗了，半空中有寒鴉振翅聲，不遠處草叢晃動，陡然鑽出個黃大仙來。
「哎喲！」候娘嚇得麵無血色，忙摘了耳墜，簪子，須臾，連腳步也停了。
她對著前方看不見盡頭的石台子呼哧喘氣，終於，似下定了決心，抬頭望著她顫抖道：「歲丫頭，咱，甭去了吧？」
「不去！？」扶歲擺擺頭，「候娘，可若是他們闖進來，夜半……」
「哎！！那可怎麼辦！！鴻丫頭她也不在，我這一身老骨頭我……」
她攥著絲帕的手不住敲著心口，扶歲藏在夜色裡的唇緩緩勾起，聲色卻是不變，「這樣吧，不就是給他們指路嗎？候娘，你放心交給我，我去趕走他們便是。」
候娘不住點頭。
「但是……」她轉過頭來扌莫扌莫鼻子，尷尬笑了，「我身上，沒有墨玉，走不過那迷魂陣……」
深秋露重，青石鋪就的山石間，有星星點點的流螢上下舞動。
「殿下，當心。」
齊鈞躬身走在一旁，身後翠兒提燈，白眼翻了數翻。
方製住一個張口欲噴的哈欠，齊鈞擠了擠發酸的眼，忍不住腹誹。
真難伺候，若不是這質子與五皇子交情不錯，此番，哪會留風非玉在宮中遮掩，她過來乾這個苦差事！
她全然可以不理會！
隻是……
聽著身旁人一個接一個的咳嗽聲，那單薄的好似隨時便要折斷的身子，她抖擻精神，想來，伺候的時日也不多了。
青石板有些滑，一個不穩，差點栽下。
魏攸頓了頓，轉身，長袖抬起，接過那盞燈，冷冷道：「回去，不必跟著。」
「可是殿下，」齊鈞驚魂未定，拱手道，「怕是不安全……」
「山門近在咫尺。若不想走，留在此地，明日寅時若我未至，自回去即可。」
那廂扶歲方破了陣，肩袖處有一片細葉，她抬手摘下。
再放眼時，便見一白衣，袖前係一燈籠，緩緩自長階之下踏來。
山間常有清風，如今翠竹折響，那階下人的燈籠受風後左右擺動，燭火明滅間，她看見他墨發如繚繞的青煙飛舞。
似有些朦朧的怔忪，她倚在山門上的脊背挺起，環抱的手垂下。
扶歲看直了眼。
月色微涼，那人一步一階，身若扶柳，衣袂飄然，似謫仙下凡，獨自抵擋眼前暖黃的熱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