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別罵了再罵人傻了(1 / 2)
林仲龍是一個很好懂的人,因為他所有的情緒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比如現在,薑默就從他的微表情中解讀出疑惑、不滿和「你又坑我」這幾個訊息。
懵了一刻,薑默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和林仲龍雙排,趕忙回頭。
「別看了,」林仲龍冷冰冰地說,「排進去之後你沒動,我還尋思你連怎麼進遊戲都不知道,搞半天你都睡上了,可真有你的。」
對老隊長唯唯諾諾,對薑默重拳出擊,這就是林仲龍,一個標本級的直男。
薑默有一瞬間想和他爭辯,法院判案子還講個動機呢,你林仲龍憑什麼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我冷嘲熱諷?但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又被她咽回去。跟這種人講道理多半是浪費口舌,再者這事確實賴她,她沒想到感冒藥勁這麼大,根本不以她的意誌為轉移,腦海裡隻剩一個念頭:別攔著我,讓我睡,天塌下來都等我睡醒再說。
眼見薑默的眼神又變得渙散,林仲龍這個氣啊,殘留的一絲好感也消散殆盡。他琢磨著,這姐姐平時看著是個機靈人,怎麼到這節骨眼兒上反而掉鏈子?眼下留給她的練習時間不到24小時,她是有多大瞌睡非得在這時候兌現?
平時不愛動腦子的人一旦有想法,往往會在匪夷所思的岔路上狂奔得不見蹤影。比如眼下,僅從薑默訓練打瞌睡這個點出發,林仲龍已經腦補出了「她不想訓練→她坑我→她不想贏→她是臥底→總有刁民想害朕」這一連串漏洞百出的劇情。
幸好薑默及時出聲,製止了他在錯誤的路上走遠。
「要不先讓我睡會,」她疲憊地揉著太陽穴,眼皮都抬不起來,「我定個鬧鍾,一小時之後再來練。」
「行行行,你睡你的,」林仲龍已然放棄了拉她一把的打算,也就不再掩飾語氣中的不屑和不耐煩,「反正比賽有哥幾個頂著,不用你背鍋。」
戴上耳機的瞬間,他似乎聽到一聲輕輕的「對不起」。嗯?這不對勁,她那麼強勢的一個人也會道歉?林仲龍疑惑地回過頭去,正看到薑默調完鬧鍾,扔下手機趴在桌上,一秒入睡。
靠,這是什麼離奇的幻聽?難不成還對她有期待?傻了傻了。林仲龍自嘲地撇了撇嘴,繼續枯燥的個人訓練。
薑默一覺醒來,心中警鈴大作,那是一個學霸在長期自律的生活中鍛煉出來的直覺。訓練室的光略顯晃眼,而窗外昏黃的路燈隱約可見。她一愣神,趕忙抓起手機:18:46。很遺憾,鬧鍾並沒有叫醒她,從下午3點到現在,她睡了3個多小時。
她缺席訓練似乎沒有給大家帶去困擾,剩下的人在做團隊練習,訓練室裡,各種她完全聽不懂的行話此起彼伏,連向來沉默的崔平順都參與其中,不斷匯報對方選手的站位。
此情此景,並不需要薑默的加入。她第一次感覺到,對於戰隊來說,現在她還是一個「局外人」。她像是被獨自扔在一座荒島上,極目所見,是一艘巨大的航船,正緩緩駛出她的視野。
奇怪的是,這種被遺棄的孤獨感並未讓薑默感到沮喪。相反,她正好借助這個機會,感受到一個電競戰隊經理的工作環境。
她從不曾打算創造奇跡,以24歲的高齡出道,從一個電競小白迅速成長為叱吒風雲的電競選手。無論是張玉然還是她自己,對未來的規劃都是尋找成員,打造一支有特色的、能夠在當下的國內賽場立足的戰隊。
她的特長是在充分的審視和思考後做出合理的判斷,不管是學術,還是生活。由敏銳的思維培養出的近乎直覺的判斷力和應變能力,是張玉然選擇她在電競行業開疆拓土的最重要原因。作為經理,她會被隔絕在賽場之外,但同時,她也會是戰隊不可或缺的旁觀者和參與者,她的所看、所想、所做,哪怕是更加微不足道的點,都可能成為改變戰隊走向的關鍵一步。也正是這種充滿未知的挑戰,令薑默突然興奮起來。
她悄悄走到林仲龍身後,注視著他的屏幕。交織的技能特效令她目眩,但這個陌生的世界展現出的絢爛一角,又吸引她駐足。和lw交手的隊伍很強,至少在薑默看來,對麵的配合比林仲龍他們更加緊密,好比一台精密的機械鍾表,環環相扣,每一個人都清楚自己的定位,每一次操作都能引發聯動。
反觀lw戰隊這頭則有些捉襟見肘,每個人都是依靠個人能力在撐。單說林仲龍,有如隻身闖入禁區,血量飄忽不定,盡管他一直在喊「奶我,奶我」,可左下角的血條變幻莫測,簡直是在死亡的邊緣蹦迪。僅僅是自保就已經占用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更不要提輸出了。大部分時間,他隻能躲在掩體後,偶爾憑著手感和經驗猜測對方的位置,打出兩槍。
連戰隊的ace(王牌)都是這種處境,其他人的狀況可想而知。不出預料,lw戰隊很快敗下陣來。林仲龍伸個懶月要,摘下耳機,對韓鈞喊道:「鈞哥,可以啊,保得不錯。」
不錯?這和薑默所見有些出入。不過考慮到自己對遊戲知之甚少,戰術上更是一竅不通,她也沒為此糾結。
聽到林仲龍的招呼,韓鈞一回頭,見薑默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林仲龍的屏幕。他對林仲龍點點頭,又對薑默說:「正好,薑默也來了,一起打一把。」
林仲龍這才注意到薑默在場,他本想好好打個招呼,但話到嘴邊,不知為何就成了一句吐槽:「鬧鍾都叫不醒你,現在起來,餓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