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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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元年,神無月。

當世最強大的巫女翠子被無數妖怪圍攻,雙方激烈戰鬥整整七日七夜,最後同歸於盡的消息傳來那天,我也恰好察覺到自己大限已至。

…………

我很高興。

因為自己終於要死了。

為了避免有哪個不識趣的家夥,在我臨死前還上門來打擾,我立刻把消息通傳白神山山地全境,讓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個北方。

目的是要讓隱居在山林裡,和藏匿於市井之間,那些沒腦子的生性平和的小精怪們都知道,我快死了,它們從此以後需要自求多福。

這個糟糕的世界糟糕的年代,人類的屍體是食物,虛弱的活人是食物,弱小的精怪同樣也可能淪為大妖們的腹中餐。

我在還好,沒有哪個家夥不怕死膽敢在北方獵食,可是等我死了之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另外又順便通知半山月要那座神社裡常駐的,沒事總喜歡往我住的那棵大樹底下堆放各種貢品,美其名曰『供奉山神』的巫女。

告訴她們,我的力量耗盡將要進入長眠,失去鎮壓的北方或許會動盪一段時間,讓她們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

雖然沒有和哪個人類或者妖怪有過什麼交情,然而像這樣,事前毫無預兆的拋下一切就死掉,似乎也還是有那麼點不太負責任,不過我相信,一定沒問題。

即使會有動盪,也很快會平息。

因為…

當世最強大的巫女翠子帶著無數妖怪同歸於盡之後,半妖,山神千歲百歲的長眠,就象征著這個微妙且似是而非的日本戰國時期,所有的大妖怪,至此全部死傷殆盡。

而被連年征戰和妖魔作亂肆虐了一百多年的人間,從此將會進入一段短暫的相對平和的時間。

幕府政權與各地藩鎮大名彼此間的爭鋒不會結束,妖魔總有一天也會卷土重來,然而卻與我無關了。

…………

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自己的身後事,當天夜裡,我帶著唯一一件陪葬品,自己的隨身兵器,前往早已經準備好的墳墓。

我的墳墓,同時也是鶺鴒真身的所在地————夢境的深處。

…………

無邊無垠深深淺淺灰氣,若有似無翻滾流動的霧海,深處的深處,混沌虛無中靜靜懸浮著一具巨大的禽鳥骸骨。

一雙慘白骨翼半收半斂,下方,空盪盪的月匈腹前,藏著另外一具小小的,動物的骨骸,團成球狀如同安睡般,蜷起的四肢虛攏著一顆細小晶芒。

我站在『它』的近前,如同往常無數次那樣靜靜注視著,心情無悲無喜。

繼承遠古八羽之一的血脈,鶺鴒千歲百歲的真身,曾經豐茂柔美的墨黑羽翎早已經化為飛灰,血與肉也全部腐朽銷爛。

為什麼還能活著?我問過自己無數次這個問題。

答案是因為鶺鴒的核。

那顆細小晶芒,我的心髒,居然違背我的本意自顧自繼續提供能量維持生存,哪怕僅僅餘下一副枯骨苟延殘喘,也不肯徹底死亡。

晶芒是鶺鴒的力量源泉,同時也是生命本身,失去它,生命機能會停止,如果它的能源消耗殆盡…

那麼,就一定可以長眠不醒,永遠也不會再次復生。

在這個世界醒來之後,從人類京都王朝年號的文明十四年直到天文元年,用了五十年時間,不計後果全力誅殺作惡的妖魔鎮壓整個北方,到現在,終於耗盡水晶心髒的最後一絲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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