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我是被驚醒的，從無夢的昏睡中。
很近的距離有人一直盯著我看，目光不帶惡意甚至可以說很平和，隻是周身的殺伐氣勢太過霸道，以至於讓昏睡中的我潛意識察覺到威脅，不得不睜開眼睛。
…………
也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原本一望無垠的天空，現在鋪滿了厚重的鉛灰雲層，細細小小飛雪自高空雲層間漫無邊際墜下，陰冷而又無聲。
空氣中彌漫著落雪天的乾燥冷冽，荒野死地的寂寥蕭瑟，以及，一縷煙草與海潮裹挾著烽火硝煙形成的味道。
最後那種特殊氣息，來自打擾我睡眠的這位不速之客，隻不過我暫時沒有興趣搭理對方，因為醒來後身體的疲憊感依舊十分嚴重。
頭部以下的肢體反應遲鈍，似乎連動一動手指都困難。
於是，自認為此時約等於高癱病人的我，索性就繼續安安靜靜躺著，任憑不知何時重新開始飄起的雪花，悄無聲息落在自己的臉上和身上。
…………
之後又時隔良久。
直到漸漸密集起來的落雪裡，有一顆雪粒恰恰落進眼睛又被偎得融化，眼眶積聚的水汽流淌而出滑落在鬢角，我才嘆了口氣，慢慢的偏過臉，看向一旁坐在那一言不發也不肯轉開視線的人。
盤膝而坐背脊挺直如鬆的男人，秉承他們海軍將領不成文的著裝風格，西裝襯衣係著領帶，雪白將領披風上繡著軍銜的肩章積了薄薄一層雪。
深刻硬朗的濃利眉眼，黑發黑瞳，鬢邊摻著幾絲銀白，抿成直線的唇角壓著漫長歲月洗練過後的剛烈與淩厲。
海軍英雄，蒙奇d卡普。
此刻對上我的目光，這個即使坐著不動也不言語就能讓我從昏睡中驚醒的男人，眼底仿佛劃過一種古怪的神采。
那是一種難以解讀的情緒，與光風霽月月匈無點塵的海軍英雄毫不相襯。
異樣轉瞬即逝，同時散去的還有他眉宇間的晦澀不明，不過片刻，他就恢復了我曾經熟悉的那種神情————
粗神經的滾犢子，過分開朗率直，甚至缺了根弦似的有點二。
…………
靜默中，在我麵無表情的瞪視下，這位如今素不相識的海軍英雄，仿若上演變形記那般咧開嘴角，笑得沒心沒肺的說道，「你可真能睡，昨天半夜我找到這裡，你就已經睡了不知多久，現在都第二天下午——」
「原本還想如果到晚上你一直沒醒，我就要動手把你直接抱回去了。」
一邊說一邊朝前微微傾身，一支手臂探長過來試圖借力給我讓我坐起身，被無視之後就不以為意的垂低眼簾，轉而拍起自己肩頭的積雪。
同時，口中接下去說道，「這裡是荒郊野外，一個小時前又開始下雪，而你居然也能安穩睡覺，一點都不怕凍死嗎？」
他很快就將身上的落雪清理乾淨，復又撩高眼皮，換了一種宛如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我，「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最後收稍的定語，加上盤膝而坐的居高臨下視角，真是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一種唾棄感。
↑↑↑所以，從昨天半夜開始，你就一直守在邊上看我睡覺到剛才？
到底是誰奇怪啊？
聽著他一番不知算不算解釋的話說下來，我隻覺得自己滿頭黑線，連反駁都懶得開口————就，呃~應該算是習慣了吧？
這種讓人一口老血哽在心頭，又強又二的既視感，真是久違的熟悉。
我曾經的舊相識，那個滾犢子卡普，整個馬林弗德海軍本部，能和他交談超過十分鍾，還沒有被氣得血壓飆升的人幾乎不存在。
而此時不足一米的距離，盤膝而坐的這位海軍英雄，既然是不同世界的同一個人，想來…即使細節存在偏差，本性大致上也應該差不多。
所以我很熟練的忽略掉他那些亂七八糟，仿佛別有用心又似乎毫無意義的話，直接進入正題，「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是戰國找你。」海軍英雄這樣回答，隨即又說道，「你可真能躲，這三個月來我們在全世界範圍內秘密查訪，結果一無所獲。」
「要不是前幾天，北海支部上報馬林弗德，說見到和描述很像的人出現，我又恰好有事在這附近，說不定又讓你跑了。」
言語間依稀仿佛帶著點抱怨的意味，說話的同時低頭去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理了理衣襟領口又撣了撣袖子，一雙手象是閒不下來。
過了會才總算忙完，他慢吞吞的重新把目光放到我身上，開口，「戰國說，當時你告訴他，你途經米尼翁——」
「你原本是打算來弗雷凡斯？」
「或者你根本不是路過米尼翁，而是特意去的那裡。」
「我隱約聽說唐吉訶德家族曾經收留過一個弗雷凡斯遺孤，而半年前，北海許多島嶼傳出有人帶著珀鉛症患者四處求醫的消息。」
「是羅西從唐吉訶德家族帶走那個身患珀鉛症的小鬼，你去米尼翁是為了找他們，趕到那卻恰好救了羅西。」
「你和那個小鬼都出身白色城鎮？」
…………
果然呢~
靜靜的看著這位，幾句話就將事件真相還原得七七八八的海軍英雄，我在心裡無聲的嘆了口氣。
果然，即使存在細節偏差，靈魂特質也不會改變太多。
雖然他說錯了關於我的部分，羅西和那小鬼的事卻非常準確，可我記得在另外那個世界，海軍對米尼翁島事件的記錄沒有這麼詳細。
尤其是羅西南迪和特拉法爾加那小鬼的關係，海軍方麵一無所知，或許戰國元帥內心隱約有懷疑，然而無從查證，要不是我原本的記憶裡，保留著那部熱血少年漫的部分劇情…
而現在，如果這位海軍英雄是透過少得可憐的零碎情報就做出如此推斷，這種看似性情直爽不拘小節，事實上心思格外慎密又直感超強的特質…
真是與那位曾經的故人如出一轍。
不過————
他猜錯了關於我的那部分，在這裡，我確確實實是無意中出現在米尼翁島，既不是特意去找什麼身患珀鉛症的小鬼，更不是弗雷凡斯出身。
所以我又一次理直氣壯的無視了他那些，帶著幾分若有似無刺探意味的問題，開口反問，「你們海軍的戰國大將找我？是決定好要以身相許了嗎？」
…………
或許是聽到了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聞言，海軍英雄的神情呆滯一瞬，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似的，大手一揮，氣魄十足，「可以，反正我沒意見。」
↑↑↑廢話！不是你以身相許，你當然沒意見！
額角瞬間迸出一個青筋的我，毫不猶豫翻了個白眼賞給對方，假惺惺的笑，「您真是太客氣了，不過請容許我拒絕。」
「畢竟我們素不相識，貴單位那位最高戰力的誠意，我實在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