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四、秋歸(一百一十二)(1 / 2)
晚雲抹了抹眼淚,回頭看皇帝。他坐在肩輿上,身上的氅衣厚重,顯得他出奇瘦弱。
他注視著文謙的墓碑,好一會,看向朱深。
朱深連忙掏出備好的酒。
「給他斟上,給朕也倒一杯。」他淡淡吩咐道。
那酒一路放在筐裡,用紅泥小爐溫著,就像文謙慣常喜歡在家裡喜歡做的那樣。
皇帝走到墓碑近前,看著背上的字,卻皺了皺眉。
「朕不是賜了諡號,怎的不刻在碑上。」他問。
這事,晚雲倒是知曉。
原來那諡號是刻在墓碑上的。
不過文謙已經對皇帝失望至極,臨終前說過不接受皇帝賜下的任何東西。晚雲和王陽便商議下來,,先敷衍宮裡頭來的人,讓他們好交差,等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就把那墓碑換了。
王陽自然說到做到,卻沒想到,皇帝竟然破天荒地親臨此處。
「這……」朱深忙替晚雲說話,道,「興許是忘了。」
「不是忘了。」皇帝緩緩道,「是他不讓刻。」
說罷,他笑了一聲,似是自嘲:「他向來看不起朕賞賜的東西。說朕都被宮裡頭的人騙了,不知真正的寶物。」
晚雲仍然沒有說話。
朱深心中長嘆,將將酒杯遞上給皇帝:「陛下少喝些。」
皇帝點點頭,停頓片刻,道:「你們……退下吧,朕想獨自和遜之說說話。」
朱深應下,讓晚雲帶著眾人隨他站到遠處。
皇帝乘坐的肩輿頗為簡單,頭上隻豎著一把傘。隻見他努力地從那肩輿上坐起身來,未幾,風中隱約傳來低泣。
晚雲靜靜地看著。
這看似坐擁天下的人,其實真正擁有的東西並不多。隻是他身處高位,一直看不清。到看清時,已是油枯燈竭之時。
「娘子!」陶得利忽然喚道。
晚雲看去,便見皇帝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
迷霧茫茫。
皇帝遊走在林間,好像看見文謙站在遠處,揚手喚來兩位文士,讓他們一道賞鑒一株梅樹。
那二文士一黑衣一白衣,一個是王庭,另一個是常仲遠。
這是他們過去常玩的遊戲,四人繞著一棵樹,觀其姿態,擬物喻人。四人各自發揮才智文采,評鑒一輪,誰說得最好,就去誰家飲酒。
一般這樣的遊戲,總是常仲遠勝出。可這一次比的,卻是誰說得最差。
文謙毫不意外就成了那請酒的。
他臉上掛不住,惱道:「此物不宜入藥。」
常仲遠和王庭都笑起來。
王庭對皇帝道:「大王,他要耍賴。」
常仲遠也笑,到:「大王可不許偏私,不然這酒就是大王來請。」
皇帝望著文謙,輕聲道:「遜之……」
文謙轉過頭來,見皇帝淚流滿麵,甚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