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於你非是淺嘗輒止的心動(下)(1 / 2)
那天天很藍,就像霍水兒那年第一次見到季淵一樣,也是這樣的瓦藍天空,上麵有幾多重白色的雲。
她若無其事得和季淵說話,看著他唇角的弧度,收斂了眼底的復雜,霍水兒的心裡驚疑不定,她今早在窗框上發現了一封信。
還是紅荔進來伺候她梳洗的時候發現的,「姑娘,這兒有封信。」
信封是淡黃色的,拆開來,信紙是常見的紙張,沒什麼特殊標記。上麵隻有幾列字。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會幫你殺了蘇玉。」
筆鋒遒勁,力透紙背。這人應當是勤學不輟,才寫得這一手令人驚艷的好字。
字是好字,這話,卻讓霍水兒心驚肉跳,她一時呼吸急促,嚇得紅荔來扶她。
「姑娘。」
「無事。」深呼吸幾口,霍水兒囑咐紅荔,「今日之事,就爛在你肚子裡。」
「是。」紅荔連忙應下。
有人要殺蘇玉,也許還是以她之名。
霍水兒開始有些掙紮和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季淵呢……
可她又想到了那些信件,那些和蘇玉有關的信件,為什麼季淵要留意蘇玉的一舉一動呢?她舉棋不定之時,季淵忽而湊過來。
男子醇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孤在東宮種了一大片荷花,改日請你去賞荷。」
蘇玉,極愛荷。
話到嘴邊,霍水兒又盡數吞了回去。
笑顏如花得望著,「好。」
風情在眉梢,疑慮,皆在心底。
季淵瞧她像是話有未盡之意,約扌莫一想,也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隻是想到自己的安排……水兒素來懂事,再等等吧,那日皆告知她,也不遲。
季淵後來想,要是他那個時候解釋一下,或是在這之前任何一刻解釋一下,他們也許不至於陰陽兩隔,生死分離。
霍水兒沒能賞到那片荷花,那片季淵請了宮裡最能乾的花匠培育的荷花。
蘇玉回京了。那天還是陰雨綿綿,太後急召太子入慈寧宮密談。
「混賬!」太後將茶盞狠狠得摔在地上,飛濺的茶水混著瓷片,差點割傷季淵。她顯然是氣急了,不顧太後之尊的風度和雍容。
「這就是你心心念念護著的女子,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心地良善的女子,這就是你跟哀家保證,一定能母儀天下的女子?」太後指著跪在地上,垂眸不語的季淵,惡狠狠得吼著。
「為了一個太子妃位,阿玉遠在江南,她都能派人去殺她。這是何等的蛇蠍心腸啊,要不是哀家查到了真相,要不是阿玉命大,你是不是又要替她掩飾?」
「祖母,水兒斷不會害人性命。」季淵在身側捏緊了拳頭。
「人證物證具在,你還要為她開脫?」太後怒極反笑。
殺手身上有霍家的族徽式樣,甚至有霍水兒和那個組織首領的往來信件。
季淵抿直了唇,「祖母給孫兒一些時間,定然能找出真凶……還給蘇姑娘,還有……水兒一個公道。」
「罷了,你說這話,哀家也是不肯信的。」太後冷冷得撇了他一眼,「太子去查,霍家姑娘沒有不清白的道理,哼。」
「太子,這些日子,你實在是昏聵了。」太後的語氣裡有著顯而易見的失望。
季淵沉默不語。
「你若想要哀家饒了她,你就按哀家說得辦。」
「祖母。」季淵握緊了手,關節處因為用力而泛白。
「和霍氏斷絕往來,迎娶阿玉為妻。」太後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若不想讓霍氏以殺人罪被京兆尹處置,就合該收回你的心。」
「哀家也不強迫你立馬做決定。」太後往鳳椅上一靠,「你若對著祖宗牌位,對著先帝和太祖,你還是想不清楚,身為季家子孫,身為天下太子,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哀家乾脆隨你一塊兒去地底下謝罪罷了!」這話說得實在嚴重,太後這次是逼著季淵做抉擇。
宮人們全都屏聲靜氣,將頭深深得埋著,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耳朵。
季淵沉默半晌,「是。」
沒人知道太後和太子那日具體聊了些什麼,隻是慈寧宮杖斃了許多宮人,又新換了一批瓷器。
第二日,季淵從慈寧宮的暗室裡出來時,外麵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京畿百姓都在議論,昨日蘇家小姐狀告霍家姑娘,謀害她性命。
實在是本朝首次,貴女狀告貴女,還是殺人的罪名。
人證物證具在,季淵一夜未合眼,他匆匆出宮,熙寧帝直接在半路上將他截住了。
進乾清宮前,他看見素來意氣風發的霍相一夜蒼老了十歲般,跪在乾清宮門口。
「禦醫說,太後心疾發作,你可明白?」熙寧帝看著跪在地上的季淵,「這些日子,就不要拿這些瑣事來煩擾你祖母了。」
季淵準備好的話,全梗在了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