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背燈和月就花陰(1 / 2)
「嬌嬌。」季淵替霍水兒將頭頂的錐帽取下來,因是國喪,霍水兒隻穿了件月白色的廣袖襦裙,頭上隻幾簪銀簪,素淨溫婉。
「三嫂。」『鬼手』是個極有眼力見的,他自是知道這位霍姑娘和三哥蜜裡調油,既然要求人辦事,嘴上的工夫可不能落下。
少女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季淵輕輕握住她的手,「由著他叫吧,總歸也沒叫錯。」
『鬼手』低頭,笑而不語。
上了一盞明前清茶,嫩芽在杯底沉著,綠中微黃,茶湯澄澈。
「承澤說,你想見我家的靳大夫?」霍水兒看了眼季淵,接過他遞過來的茶盞,潤了潤嗓子。
「三嫂莫見怪,靳大夫原是家師,我隨師父姓靳,單名一個沂。」靳沂當年原是棄嬰,靳大夫路過沂水,撿了他,故而取名沂,隻是江湖上鮮少有人知他真名。
霍水兒笑了笑,有些困惑,「若是師徒之誼,哪又這般拘束了,你若想見,自是去霍府就行,我們雖供養著靳大夫,卻也不是拘著他不許見徒兒的。」
「三嫂有所不知,非是我不見,是師父恐怕不肯見我。」靳沂苦笑,「師父他老人家十年前就不肯再管江湖事,也不肯見江湖人,我如今身在江湖,也算江湖人,這十年間也曾送過信,全都石沉大海,想來師父極有可能是不肯見我的。」
「如此這般,也是靳大夫的選擇,我雖是霍府的姑娘,也是無權強製要他見誰的。」霍水兒無奈道。
「倒也不是要為難三嫂,隻是希望三嫂給師父帶個信兒。」靳沂沉吟了一下,看了眼季淵,後者意即許可。
「此事,恐怕和三嫂也有關係。」靳沂小心翼翼得開口。
「與我有關?」
「祖母死於慢性中毒,靳大夫留下來的手劄裡,十年前,京城有個貴夫人,也死於慢性中毒,手法毒藥幾乎一模一樣。」
季淵幾乎是要明示了,霍水兒亡母張氏正是在十年前丟了性命。
霍水兒捏緊了茶杯,眼裡有些無措,呼吸急促,季淵怕她傷著,將她的手指掰開,握住。
她對生母的記憶已經很零碎,隻有些甜膩的糕點,或是腦海裡斷斷續續的夜安曲,女子的聲音很軟糯,江南那邊的小調,她現在也哼不出完整的了。
至於母親的長相,若非是父親書房裡那些畫像,她也是記不住的。
可是每一年母親的祭日,父親總是消失得徹底,夜晚的雷雨天氣,她除了自己縮在被子裡發抖,也沒有人能再唱那曲小調哄她入眠了。
一個幾乎沒什麼記憶的人,之所以能成為霍水兒的執念,不如說是她對過去的執念,所有繁花似錦下麵的斑駁。
「好,我會找靳大夫。」霍水兒平緩了一下情緒,應允道。
「若是師父執意不肯見我,你便把這個交給他。」靳沂拿出一卷鹿皮做的小針袋,這是當年他出師時,靳大夫贈予他的。
見金針如見人。
三人又說了幾句,季淵便送霍水兒回去。路上碰見了蘇玉,她匆匆忙忙得,好像是在躲什麼人。
「呀。」蘇玉從側邊的小巷子出來,撞了霍水兒滿懷,霍水兒輕呼一聲。
「殿下,霍姐姐,救我!」她一麵說一麵往後看,像是怕什麼人追過來。
「列戰。」後者點了點頭,往蘇玉來時的方向過去。
蘇玉大口大口得喘著氣,稍微緩過來,才謝道,「多謝殿下和霍姐姐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