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歸來(1 / 2)
正慶六年,二月三日,立春。
「小姐,您看一會兒接旨的時候簪哪枝釵?」丫鬟若草左手掌心攤著竹結青玉簪,右手則捏著一枚葡萄纏枝銀簪。
「小姐?!」若草輕輕推了薑初好一下。
薑初好猛然回神,無端落下一滴淚。渙散的瞳孔像蒙塵的珍珠,水洗後綻放光彩。
雙手下意識的放在小腹上,既平坦,也感受不到撕裂般的疼。
……孩子?
慌亂垂頭,入目是一片素白錦緞。
不對,不對!
呼吸阻塞,在視線落到梳妝台,看清上麵的東西時,瞳孔猛地一縮,回身緊緊攥著若草的手腕,一個字還未吐出口,又是兩行清淚。
「小姐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薑初好搖搖頭,從台上籮筐裡取出一枚紺青色香囊緊緊攥著,急切道:「祖父他……」
若草梳發的手頓了一下,哽咽道:「小姐,人死不能復生,您節哀。」
「那哥哥呢?!」薑初語調拔高,無人知曉此時她的心跳的有多快。
若草抬頭往窗外看,來往丫鬟行色匆匆:「世子爺現在應該在前院設供桌等待接旨。」
「小姐,咱們要快一點兒了,朝廷宣旨的人差不多要到了。」
薑初好點點頭,妝奩嵌著水銀鏡,所照之物纖毫畢現,也因此看清了自己此時稚嫩清瘦的臉。
誰能想到上一秒她還在垂死掙紮,祈求程老夫人放過她的孩子,下一秒卻回到了四年前,朝廷通下聖旨的時候。
透過銀鏡,視線落在若草手中的竹節青玉簪上,上一世,她和薑鬆岩都以為隻是一道襲爵聖旨,誰曾想還有帝王的賜婚聖旨。
恐慌中夾雜驚嚇,烏發中戴著的竹節青玉簪在她行大禮時不堪重負,墜地斷成三段。
既是重來,便從這裡開始改變吧。
她伸出手,拿了匣子裡的白絹花簪到頭上:「我們走吧。」
穿過月亮門,眼前景色豁然開朗,薑初好在前院看到薑鬆岩的那一刻,眼圈又紅了。
憋著淚,剛要和他說話,門外響起馬蹄陣陣的聲音。
她隻得把話咽回去,沉靜的跪在薑鬆岩身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古忠臣良將,為國為民。護國公赤膽忠心,忠誠勇猛,曾多次奉帝命掛帥出征。其在朝中竭盡所能輔佐朕躬,聞護國公薑震,戰死沙場,其父子二人皆為國捐軀,朕深感痛惜,心有戚戚然。勒孫薑鬆岩承襲國公,繼祖輩遺誌,為後世傳頌。」
「臣領旨。」薑鬆岩穿著孝衣,神情哀莫,敬重接過聖旨。
不等站起恭送,前來宣旨的太監又展開一卷明黃:「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護國公府女眷薑初好嫻熟大方……江東士族程氏敏川…特將汝許配程敏川,結為夫妻,擇日完婚。」
果然來了,薑初好閉眼調整氣息,然後伏跪道:「臣女,領旨。」聲音無波無瀾。
與薑初好的平靜不同,薑鬆岩目眥欲裂,奮起的身子被身後之人死死壓住:「哥哥,冷靜。」
薑鬆岩冷靜不下來,父親早逝,祖父戰死,其屍身還在北地未領回來,薑家如今就他一個兒郎,誓要護住妹妹,誰知一道聖旨,徹底打碎他的希冀。
薑氏世代為將,早已將忠君愛國刻在骨髓,帝王忌憚,何至於此?!
太監離開,薑鬆岩回頭惡狠狠的瞪著薑初好:「為何要攔我?我薑家代代忠良,祖父屍骨未寒,他就這般對待我們,豈不是寒了這天下所有忠君愛國將士們的心!」
「我要進宮,勸皇上收回成命!」
「他若不收回呢?哥哥要怎麼辦,以死相逼嗎?」薑初好眼中閃淚,冷冷道。
上一世就是如此。
薑鬆岩氣不過怒闖皇宮,然君心莫測,沒讓其收回成命不說,還引得帝王對薑家更是猜忌。
祖父戰死沙場本是大義,可因為薑鬆岩這一鬧,朝中本該派三百精衛隨他一起前往邊關護送祖父回京的事兒也不了了之。
最終前去邊關的,隻有薑鬆岩和一百府衛。就是這一百多人一去不返,薑初好在安葬好祖父後,多次安排人手尋找薑鬆岩,均都徒勞無果。
上輩子她接連失去兩位親人,受不住打擊纏綿病榻月餘。薑氏一脈唯餘她一人,許是為了安撫人心,皇帝命皇後接她入宮,後以縣主之尊,從宮中發嫁前往江東。
重來一世,皇帝賜婚她無法抗爭,但不代表她會像上一世一般,傻傻的捧出一顆真心被人踐踏。
一句話懟的薑鬆岩啞口無言,麵色晦暗訕訕道:「可你本有婚約在身。」
祖父薑震,曾陪先帝禦駕親征,然戰事千變萬化,先帝不慎深陷囹圄,危難之際,是祖父舍父親,救先帝。
那一戰,保了邊關數十年不受蠻子侵犯。先帝感念父親的犧牲,在她三歲那年,定下她和皇太孫的婚約。
薑初好苦笑一聲,從地上站起來:「先帝賜婚,予我嫁給皇太孫,可新帝登位後,太子死了,太孫已廢,所以哪兒還有什麼太孫妃。」
「哥哥,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懂。」
薑鬆岩頓時如遭雷擊,雙手捏拳捶地,濺出一灘血跡,咬牙切齒道:「可程家,你不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