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窈窈」【三合一章有紅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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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似乎下的大了起來,黑沉沉的夜色伴著泠泠的雨滴,初夏的時節卻讓蘇聞琢的心都冷了兩分。

屋內的燭火微微跳動,發出「劈啪」的輕響。

俞景看著紙上的那滴淚,緊緊的抿了抿唇,他在心裡嘆了口氣,像是對自己妥協了。

「蘇聞琢……」

他開了口,聲音乾澀低啞,細聽之下甚至能聽出些顫意。

蘇聞琢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隻是呆呆的站著,自剛剛那句話後便失了神。

俞景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悶悶的疼了一下,不自覺想去握她的手。

天邊突然響起一聲驚雷,蘇聞琢像是被雷聲驚醒,突然抬頭看了俞景一眼。

她的臉上有淚,瀲灩的眸子裡盛滿細碎的水光,是一種無聲的哭泣。

蘇聞琢的目光幽幽的,透著委屈和難過,她隻是這麼看了俞景一眼,然後倏地的轉身提著裙子跑掉了。

俞景低罵一聲,立刻追了出去。

屋外的雨很大,蘇聞琢沒有打傘,她抹了一把臉,飛快跑回了屋裡,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俞景晚她一步,就這樣被關在了門外。

他在門邊站了一會,最終還是敲了敲門。

屋裡沒有動靜,連燈都沒有點。

想起蘇聞琢剛剛被雨淋的濕透的一身,俞景皺起眉。

夏夜的雨也帶了些涼意,若是沒能及時沐浴更衣,說不好會染上風寒。

俞景沒顧得上自己也是渾身濕透,想去叫蘇聞琢的丫鬟過來,他剛剛轉身,倏地聽見屋裡傳來一陣細小的哭聲。

蘇聞琢在哭。

他停住了腳步,隻覺得心裡像被一雙手猛的攥住,一時竟然有些窒息。

沉默了一會,俞景循著哭聲走到了窗邊。

他在窗前站定,輕輕扣了扣緊閉的窗沿。

「蘇聞琢,我沒打算那麼做。」

裡頭還是沒有聲音,隻是蘇聞琢的哭聲也沒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忍著。

等了一會,俞景嘆了口氣。

「讓丫鬟來給你沐浴,別生病傷了身子。」

在窗邊軟榻上趴著的蘇聞琢聽了這句話,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定定的望著外頭的方向。

她等了許久,沒再聽見俞景的動靜。

蘇聞琢扁了扁嘴,眼睛又紅了,她負氣般的重重推開窗戶,俞景果然已經走了。

抽了抽鼻子,蘇聞琢心裡的難過又鋪天蓋地的湧上來。

她不知道這一世是怎麼了,上一世她那般對待俞景,俞景也從來沒有與她提過和離。

可是剛剛,她在俞景的桌子上看到了放妻書。

蘇聞琢不知道問題出在哪,是因為這一世她的一些改變,俞景已經不喜歡她了麼?

想到這裡,蘇聞琢才恍惚間想起一個問題,她從來不知道俞景上一世為什麼會對她深情至此。

那時她怨著俞景,從成親後兩人分房而居,便鮮少有交集。

她隻知道俞景一直不曾委屈她,在脫離俞府後也是帶著她一起走的。

蘇聞琢看著窗外怔怔的出神。

她不斷回憶上一世死後俞景給她做的點點滴滴,好像這樣才能稍微抵消一點心裡的涼意。

書房裡,俞景濕著身子在桌前坐下,看著桌上那張放妻書。

那是成親的那天晚上,他親手寫好了放進暗格的。

「……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蟬鬢,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俞景狹長深邃的眼睛映著燭火暖黃的光,卻照不出裡麵的溫度。

他能娶到蘇聞琢,本就是一個意外。

若不是為了在他叔叔嬸嬸手下保護她,他不會娶她。

若是她的父母沒有發生變故,他的一生都不會與她有交集,他可能隻是偶爾能見到她一兩麵,看她在一眾人中最明艷,最出挑,最金貴。

他的每一步都走在淤泥裡,而她,是最嬌貴的君子蘭,需得人細心澆灌嗬護,才能綻放。

俞景想,蘇聞琢嫁給了他,一定很委屈吧。

所以他寫了這張放妻書,提醒自己與她保持距離,他想在合適的時候放她離開。

她應該會遇到比他更體麵的良人。

可是蘇聞琢對他表現出來的親近超乎了他的意料,他怕自己往後更難放開她,也怕在日後的朝堂之爭中,自己護不住她。

俞景在桌前坐了良久,久到燭火都漸漸暗了下去。

窗外傾盆的大雨似是要停了,俞景終於抬眸。

他的眼睛很深,透著捉扌莫不透的情緒,拿起桌上的那張放妻書,就著微弱的燭火燒了。

待紙化為灰燼,天邊也泛起了一絲魚肚般的白。

他竟在書房坐了一夜。

第二日蘇聞琢從床上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

昨天夜裡她淋了雨,後來喊青黛和澤蘭進來伺候沐浴的時間也晚了,現在她隻覺得頭重腳輕的,嗓子還疼。

蘇聞琢想著,自己可能是染上風寒了。

她想起昨夜俞景好像是追著她出來了,多半也淋了雨,但想到那紙放妻書,她心裡就狠了狠心,不想管他!

經過了一晚上的時間,蘇聞琢想通了,俞景敢寫,她就敢撕!俞景寫一張,她就撕一張!

橫豎這一世就是要纏著他的!

但是蘇聞琢還是很生氣,所以她單方麵決定,暫時不想理俞景了。

腦子昏昏沉沉的洗漱更衣後,蘇聞琢坐在妝台前時,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她吩咐澤蘭:「去府外給我請個大夫來吧,想來俞府也沒有府醫。」

府醫是一般高門大戶才會有的人,俞府門第一般,應當是不會花這筆銀子的。

青黛和澤蘭擔憂的看了蘇聞琢一眼,兩人昨夜進屋看見她渾身濕透,眼睛鼻子都紅紅的,當下便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

隻是蘇聞琢不說,她們便也恪守本分不問。

但兩人心裡都悄悄猜測,多半就是跟三少爺有關了。

澤蘭沒耽誤,立刻就出府了,蘇聞琢神色懨懨,隻讓青黛隨意給自己挽了個鬆鬆的發髻,就躺到貴妃榻上去了。

青黛看她麵色有些不好,走過去輕輕替她揉了揉額角,邊問道:「三少奶奶,現在用早飯麼?」

蘇聞琢搖搖頭:「早飯不吃了,我沒胃口,青黛你先出去吧,大夫來了就帶進來,我再休息一會。」

青黛張了張嘴想勸兩句,但看著蘇聞琢的神色還是作罷了。

一時間,屋裡便靜悄悄的。

青黛關了門往外走,迎麵碰上了朝生。

朝生看到虛掩的房門,想到剛剛三少爺對他的吩咐,便問道:「青黛姐姐,少奶奶不用早飯麼?」

青黛看了他一眼:「少奶奶不舒服,心情也不好,說是沒胃口,你找少奶奶有事?」

「沒有,是三少爺讓我來看看的。」朝生老實交代。

青黛想了想,湊近他悄聲道:「我覺著三少奶奶和三少爺之間好像發生了什麼不愉快,這樣,你就去跟三少爺說,三少奶奶病了,什麼也吃不下。」

朝生懂了她的意思,應了一聲,麻溜的走了。

俞景一夜沒睡,在書房裡洗了臉換了身乾淨的衣服便準備去國子監了。

隻是想起昨夜的蘇聞琢,他還是輕嘆了口氣,將朝生叫了過來讓他去內院看看。

蘇聞琢昨夜淋了雨,他不是很放心。

沒多久朝生便回來了,麵上有點急色,俞景蹙了蹙眉,沒等他開口便問道:「怎麼了?」

朝生看著他:「三少奶奶生病了,青黛姐姐說東西都吃不下,也不讓人在屋裡伺候,似是心情也不好。」

俞景抿了抿唇,還是轉身回了屋裡,他寫了一張紙條交給朝生:「你帶去國子監給陳夫子,就說家中有事,我告假一日。」

等朝生走後,俞景去了內院。

青黛在屋外守著,見他來了,趕緊福了福身子。

俞景點了點頭,隻問:「三少奶奶怎麼了?」

青黛:「奴婢也不知,大夫還沒來,少奶奶隻說不舒服,想再休息會。」

俞景清淡的應了一聲,垂眸推開房門進屋了。

他一眼便看到了躺在軟塌上的蘇聞琢。

她閉著眼睛,好像是又睡著了,但柳眉微蹙,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俞景走過去,在蘇聞琢的軟塌邊坐下,她沒醒,麵色雪白,連往日粉紅瑩潤的唇瓣都好像失了些血色。

俞景又嘆了口氣,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今日都嘆了多少次氣了。

他抬手,覆上蘇聞琢的額頭,想探探她的溫度。

蘇聞琢沒有睡沉,慢慢睜開了眼。

她看到俞景,看到他的手在自己的額前,蘇聞琢什麼也沒說,重新閉上眼睛把臉扭了過去,然後整個身子都轉了一轉,背對著俞景。

俞景:……

看來昨夜的事情,並沒有消氣。

他平日裡在外人看來無不是巧舌如簧,話裡真真假假都叫人捉扌莫不透,如今拿這樣的蘇聞琢卻沒了辦法。

俞景就這樣坐在榻邊,看著蘇聞琢的背影。

他的手輕輕點著膝,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在這時候澤蘭將大夫請回來了,看見他在屋子裡,先行了禮。

俞景見大夫來了,便也從榻邊讓開一些,低聲道:「有勞大夫了。」

蘇聞琢聽見聲響,也不好再背對著俞景,人家大夫還要把脈。

她調整了一下姿勢,靠在引枕上,自覺地將手伸出來。

大夫仔細把脈過後,讓他們放心。

「夫人有些風寒之症,不嚴重,我開兩劑藥,喝幾日便可。」

蘇聞琢微微笑了一下:「有勞大夫了,青黛、澤蘭,你們隨大夫去抓藥吧。」

而後她又重新側躺回去,說了句「我想一個人再休息會」,便閉上了眼睛。

俞景知道,這句話就是說給他聽的了。

他沒說什麼,隻是在人都走了之後,俯身替蘇聞琢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薄毯。

然後也出了屋子。

蘇聞琢一動不動,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後,她咬了咬唇,心裡堵著氣。

她都這樣了,俞景還不哄她!

人都走後,屋子裡一下又安靜下來,蘇聞琢不舒服,隻覺得身子疲憊,氣著氣著又睡著了。

等再醒來的時候,隻覺得窗外的陽光越發濃烈刺眼,看起來已是午時了。

蘇聞琢撐著身子坐起來,又揉了揉睡得有些酸的肩膀和脖子,這才發現自己在床上。

是俞景麼……

正想著,青黛恰好端了一碗藥進屋。

蘇聞琢扭頭瞧她,輕聲問了一句:「是誰抱我到床上的?」

青黛笑:「三少奶奶,這不是三少爺還是能誰呢?您睡著後他來看了兩回,怕您睡的不舒服,就給您抱到床上去了。」

說著青黛在床邊坐下,輕輕攪著碗裡的藥吹了吹,又道:「還有這藥,也是三少爺親自給煎的,少奶奶,三少爺可關心您了。」

蘇聞琢有些驚訝,她看了一眼青黛手裡的藥:「他親手煎的?今日沒有去國子監?」

「奴婢聽朝生說,三少爺知道您生病了,直接跟國子監告了假。」

「是這樣……」蘇聞琢喃喃的應了一聲,垂眸將藥端了過來,「我自己來吧。」

她若有所思的喝了藥,青黛問著要不要用午飯了,還說俞景特意讓廚房做了粥。

蘇聞琢隱約覺得,俞景好像在向她示好。

但她還是搖了搖頭:「不吃了,你先出去吧。」

青黛見自己都說了這麼多三少爺的表現了,他們家少奶奶的神色卻未見什麼起伏,隻覺得這次有點難辦了。

以往都是少奶奶往少爺跟前湊,少爺還愛答不理扌莫不準個心思,現在反倒是換了過來。

「少奶奶,您從早上到現在還什麼都沒吃,身子會受不住的。」青黛勸道。

蘇聞琢還是搖頭,青黛沒辦法,隻能出去了。

關上門,她朝等在門邊的俞景搖了搖頭:「三少爺,少奶奶還是不肯吃東西。」

俞景負手站在門口,麵上神色很淡,唇卻抿著。

過了一會,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對著青黛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青黛退了下去,等她走遠了些,在不遠處偷偷往這邊看的朝生和澤蘭便忙不迭的圍著她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青黛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三少奶奶好像一夜之間對三少爺的態度就變了,不太想理他的樣子,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朝生聽了她的話也說道:「不知道啊,但我還是第一次見少爺這樣,他以前連自己的飲食起居都不怎麼上心。」

三人麵麵相覷,最後隻能攤了攤手。

蘇聞琢就這樣在屋子裡窩著睡了一天。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是被餓醒的。

窗外已是夕陽初上,晚霞泛著瑰麗又層層疊疊的紅色鋪滿窗棱。

蘇聞琢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準備起身叫青黛和澤蘭將晚飯端進來,她就在裡屋吃。

誰想一轉頭,她便看見了坐在床邊的俞景。

俞景狹長幽深的眼睛看著她,不知道在床邊坐了多久,見她要起身,便下意識伸手想扶她一把。

蘇聞琢避開了,錯開他的視線,自己坐起來靠在床邊,沒有說話。

她表現得太明顯,俞景知道蘇聞琢在故意避著他。

他斂下一雙鳳眸,修長的手拉了拉床沿滑落的錦被,低低的開了口:「我知道你在賭氣,但身子重要,你若是不想見我,我讓你的丫鬟將粥熱了端進來給你。」

蘇聞琢細白的手緊緊攥著被麵,聽見俞景這番話,鼻尖又泛起了酸,俞景一點都不懂她要什麼。

她輕嗬一聲,像是透著失望。

「俞景,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麼?」

俞景垂在身側的手頓了頓,微微握緊,骨節泛白,他忍不住想跟蘇聞琢解釋:「我……」

「你出去吧。」蘇聞琢打斷了他。

她吸了吸鼻子,閉上眼睛,想將自己的淚水逼回去。

她現在需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才能再麵對俞景,那紙放妻書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她有點沒有信心了。

俞景僵了一下,但蘇聞琢閉著眼睛,沒有看到他有些慌亂的神色。

聽到床邊的人離開的聲音,她才重新睜開眼,沒多久青黛和澤蘭便端著粥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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