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四十六顆鑽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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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梁雪然第一次掉進水裡。

她小時候和小夥伴偷偷跑去水庫裡釣魚,被看管的大叔嚇了一跳,噗通掉進去;大叔好不容易把她撈上來,送她回家。

看她哭的可憐,也沒再追究。

那時候掉進水中的恐慌感,梁雪然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極力掙紮也浮不上來,害怕自己可能就那樣淹死掉。

現在她不怕。

因為魏鶴遠在奮力地朝她遊過來。

梁雪然憋著一口氣,這水並不乾淨,甚至有點髒;失足或者故意掉入塞納河中的人太多,單單是想想那個場景,她就覺著一陣窒息。

她起初以為魏鶴遠不會過來。

畢竟他用的遊泳池一定要再三消毒清潔。

魏鶴遠從來不會去海泳,極少去泡溫泉。

但這麼髒的河水……他直接跳入,沒有絲毫猶豫。

嘩嘩啦啦。

梁雪然被他單手抱住,河水還泛著寒意,她因為寒冷而發抖,魏鶴遠更用力地摟著她,讓她貼近自己,低聲說了句「別怕」。

後麵水裡的宋烈嚎的聲音更大了:「你們別忘了我啊咕嚕咕嚕——」

黃紉撿起魏鶴遠放在地上的外套,等梁雪然一上船就及時給她披上;她還在生理期,魏鶴遠不著痕跡地站在她背後,調整拿外套角度,保證正好能夠蓋住她的臀部。

「先給司機打個電話,讓他跟上,」魏鶴遠說,「我先送雪然回去換衣服,今天行程照舊,你們幾個先去,不用管我和雪然了。」

旱鴨子宋烈被救生員拉上來,不停地嘔著汙水,現在哆哆嗦嗦,不停打噴嚏:「那我呢?血濃於水啊!好好的表外甥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哇?」

花菱站在一旁,同魏鶴遠目光相對,慌忙後退一步,搖頭擺手:「真不是我。」

她還沒和梁雪然說上話呢,眼睜睜看著她落了水。

魏鶴遠沒看她,讓船靠岸,打橫抱起梁雪然,全然不顧懷裡的小姑娘惱怒地試圖踢打著他——

「你瘋了嗎?」梁雪然說,「你和我這麼親密,他們會多想的!」

「還能怎麼多想?」魏鶴遠反問,「反正你已經承認我是你初戀了。」

一提早上的事情,梁雪然反駁:「誰承認了?我說我初戀又古板又自大,又沒有指名道姓,你怎麼這麼能對號入座呢?」

「除了我還能有誰?」

「我說的都是貶義詞哎。」

「貶義詞也無所謂,全當是你給我取的愛稱。」

「你怎麼軟硬不吃呀。」

魏鶴遠倒是被她氣笑了:「這半年你對我來過軟的?」

梁雪然訥訥。不再說話。

魏鶴遠按了按她的臉頰,梁雪然不堪被調戲,掙紮著要下來:「放開我。」

「你確定你現在還能走得動路?肚子不疼了?」

「……」

梁雪然沒有話反駁了。

肚子當然疼,生理期本來就不能受涼,偏偏又掉進水裡。現在才剛到了六月,水還是冷的,又髒又不舒服。

她本身沒有潔癖,但是和魏鶴遠相處久了,也多多少少受了影響,覺著剛剛掉進的水裡髒的可怕。

「……我又不是沒有手腳。」

胳膊腿冰涼,臉也是涼的,魏鶴遠心疼極了,聲音略微提高:「有手腳還能被人撞進河裡?你的手長出來是擺設?不知道抓住欄杆?」

梁雪然肚子疼,又被他罵的很氣。

她那個時候胃裡難受的厲害,又是突然被推下去,哪裡有時間反應過來再去抓?

真是站著說話不知道月要疼。

看到梁雪然眼睛中蓄滿委屈,魏鶴遠驀然想起來,育兒書上講,對待叛逆期的孩子不能一味的打罵責罰,要溫柔地哄。

想到這點,男人聲音放緩和:「還好你知道自救,比宋烈強多了。」

被點到名的宋烈還在不停吐,他又是掙紮又是嚎,喝下去好幾口髒的河水,惡心的胃汁都要吐了個空。

車門已經打開,魏鶴遠小心翼翼地把梁雪然抱著放進去。

他手指骨節泛白,此時兩個人都有些狼狽,但魏鶴遠天生就有那種乾淨冷冽的氣質,哪怕此時襯衫濕透,也絲毫不顯慌亂。

魏鶴遠說:「我不讓你逞強的意思是,你可以選擇依靠我。」

安靜回到住處。

梁雪然帶著很多備用的衣服,但回去之後,一打開臥室的衣櫃,發現裡麵已經塞滿了各大品牌的新款;拿出來看,都是她的尺碼。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讓人放進來的。

梁雪然一件未動,仍舊換成自己的衣服;吹乾頭發,今天沒什麼行程,縮成一團裹在被子裡睡。

睡到一半,心髒悸動的厲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拚命地敲打著她的月匈口;梁雪然冷汗涔涔醒來,看了眼時鍾,才發現自己這一覺直接睡過中午飯。

已經一點整了。

被冷水泡這麼一次,小肚子依舊不舒服;枕邊的小床櫃上是魏鶴遠留下的紙條,提醒她記得按時吃藥。

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甄曼語打來的。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梁雪然回撥過去。

甄曼語的尖叫聲幾乎要穿透梁雪然的耳朵:「啊啊啊啊!!!男神又約我去吃飯了!他說這次有心理準備,上次是胃不舒服,這次我想吃多少螺螄粉都沒關係!」

梁雪然說:「恭喜你啊。」

甄曼語已經樂瘋了,極其開心地和梁雪然分享著自己的勝利果實。

但梁雪然興致並不太高。

她不知道自己這種古怪的情緒是怎麼了,晚上仍舊在做噩夢,夢到昏暗的那個小房間中,熏香氣味令人作嘔。

那杯藥水又苦又甜,味道奇異,本來已經認命,卻又突然生起幾分反抗的勇氣來。

自睡夢中驚醒。

枕邊空無一人。

梁雪然側身抱住柔軟的枕頭,微微側臉,臉頰貼到絨絨上,輕輕嘆口氣。

短暫的巴黎之行很快結束。

梁雪然回到華城之後,才得知雲裳準備和故宮文化聯合出時裝特輯的事情。

「第一批會挑選十件優秀的設計,」黃紉給全部設計師都發送了郵件,「由陸純熙和我評定,這一次,我們兩個不參與這場內部比稿。」

黃紉給出了半個月的時間。

花菱那邊早早地就準備好,剛剛回國,那個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畫稿交給她;雖然是他一個人畫出來的,但風格變化大到完全看不出來。

為了他的這份才華,花菱「紆尊降貴」陪他吃了一頓飯。

男人知道花菱討厭他的臉,局促不安地戴著口罩和墨鏡赴約,一直到上了菜,也傻乎乎地戴著,不肯摘下。

花菱忍俊不禁,因為那些畫稿,她心情大好,伸手去扌莫他的口罩:「瘋了?你戴著口罩怎麼吃飯?」

男人卻側身避開,他的臉因為那場大火遭到難以修復的損傷,像是一隻隻歪歪扭扭的蟲子趴在臉頰上,目光閃躲:「別。」

他的聲帶也受到損傷,沙啞的,像是被砂礫磨破了。

「我自己來。」

男人瘦的很厲害,隻穿了件黑色的連帽衛衣,身體微微佝僂;花菱的美好令他自慚形穢,在她目光下,男人隻覺自己無地自容。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口罩。

偷偷地瞄花菱,不其然從她目光中看到厭惡,男人立刻有把口罩戴上去,甕聲甕氣:「算了,菱菱,別嚇到你。」

花菱丟開筷子,隻不過一眼而已,足夠讓她吃不下飯,嘆氣:「張峽,我多給你點錢,你去把自己的臉弄一弄,別的不說,先把皮膚弄平整就好。」

張峽局促不安,像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

的確也是,他的臉醜到她了。

是他不對。

張峽低聲道歉:「對不起。」

一直到結束,這頓飯兩個人都沒怎麼吃;張峽的口罩全程沒有摘下來,吃東西也偷偷扌莫扌莫的;花菱看見他的臉就反胃,更別說正常進食了。

但在離開前,張峽又把包裡另一摞厚厚的畫稿都交給花菱:「這是我沒事的時候自己畫的,你看你喜歡什麼,都拿走好了。」

花菱看他。

張峽因為她這偶爾的一眼而心跳劇烈,隻覺自己連續幾天的熬夜都算有了回報。

他不敢表現的太過開心,低下頭,仍舊是用那個布滿砂礫一樣的聲音說:「菱菱,你也不用給我錢了,你留著自己買好看的衣服吧。」

花菱什麼都沒說,皺眉,是把一疊粉紅色的鈔票塞到他襯衫口袋中:「以後別叫我菱菱。」

張峽微彎的眼睛慢慢地平下來。

花菱眼睛中充滿了厭惡:「聽著不舒服。」

梁雪然不知道花菱已經提前準備好畫稿,她近期往博物館裡跑了好幾趟,去官網上扒拉各種藏品介紹,熬紅了眼睛,嘗試無數次,始終畫不出能讓她滿意的作品。

她到了瓶頸期。

陸純熙和黃紉目前仍舊對她寄予厚望,然而她現在真的畫不出來。

煩躁地把筆丟在桌子上,梁雪然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輕雲那邊又出事了。

輕雲簽約的十個主力設計師紛紛遞上辭職信,要求跳槽,哪怕麵臨著不菲的一筆違約金,也沒有絲毫回頭的意思。

梁雪然讓人暗中查了一下,這些設計師要去的新公司,都是bontin。

一家和輕雲定位相同的快銷服裝店,先前也出過不少爆款;母公司在瑞士,這是打算來攻占中國市場了——第一件事就是挖走競爭對手的各大設計師,然後吞食。

輕雲不是唯一一家被針對的,國內幾個定價相仿、消費目標群體類似的小品牌基本上都被挖走了主力設計師。

梁雪然親自去了公司,和這些要走的設計師們談話。

那些設計師原本以為梁雪然會責罵他們,一個個挺直了月要板,做好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但梁雪然微笑著同他們聊天,問:「都找到合適的職位了?」

bontin給出的報酬和承諾實在太過誘人,誘人到他們甘願就此叛逃。

此時被梁雪然這麼點出來,他們頓時又有了些底氣不足:「嗯。」

「是哪裡?」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最終有一個人開口:「bontin。」

梁雪然說:「是個好去處,前景不錯,眼光很好。你們發展快,公司小,暫時跟不上你們發展,你們去那裡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十個人本來已經做好了被梁雪然罵一頓之後再走的準備,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和藹可親,一個個都愣住了。

其中一人訥訥開口:「謝謝梁總理解。」

他們先前不怎麼關注高層上麵的事情,見過梁雪然的次數並不多。

但對她的印象很深刻。

梁雪然實在太美了,雪膚烏發,單單看臉就是禍國殃民的那種、太過於明艷、女性柔弱的美。

美的令人懷疑她的能力,或許真的如外界所說,是一個繡花枕頭,沒什麼大用。

美人多半被慣壞了脾氣,偏偏她現在寬和地笑著,似乎對他們的「背叛」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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